第41章

    我看不懂。
    “人的自我究竟是如何数据化的?”
    他到底是如何让我记住这样惨烈的景象,让我看起来像个记忆和情感都暂时正常的人的?
    我看不懂。
    我的眼前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演算,每一步都标注了运算过程和其代表的含义,我还是看不懂。
    最后,鲁珀特二世说:“反有机方程式的反向运用。”
    简单形容就是,反有机方程式可以让有机生命思维向憎恨有机生命的无机生命转化。它的反向利用,则可以让一个自灭者,存在快被虚无吞噬的人,吸收所有因为反有机方程式而死亡的人的精神力,填补虚无造成的空缺。
    中间的诸多细节肯定不止“反有机方程式的反向应用”,鲁珀特二世只是用我能听明白的方式,进行了不准确的类比。
    不过衔接我和那些死者的,的确是反有机方程式,一个天才一个琥珀纪的成果。
    “废物利用。”他轻描淡写。
    他知道如何让一个正常人痛苦,知道触摸一堆有机生命的死亡会对一个正常人的认知造成多大的刺激。
    他让我的脑袋里永远有智械的铁腥气,与血肉无比贴合的零件会出现无法忽视的冰冷异物感。
    我现在就是个插了块铁血肉含量高达98%的无机生命。
    ——“痛苦有利于你意识到自我的存在,不会无知无觉的被虚无吞噬。”
    ——“你的存在不会被轻易的遗忘。”
    ——“死亡的危机更容易刺激的你的意志。”
    鲁珀特二世在说话方式上像个人,思考底层逻辑还是智械的那一套,注重效率。两个血肉之躯贴近,我仍旧觉得我的手里握着的是冰冷的钢铁,有时候,还会因为感知上的不协调,闪回一些被有机生命被反有机方程式扭曲摧毁的过程,品尝到他人的绝望。有时一看手里,全是他人的血,淅淅沥沥的往下滴,定睛一看,手上干干净净。
    我什至知道地狱笑话了:鲁珀特二世会诞生于有机生命里,是鲁珀特一世兼顾了理解我的想法。
    怎么不算是一种理解呢?
    嗯?
    人最知道怎么在精神上折磨一个人,让她觉得死在这里、死在他手里简直是一种人格侮辱。
    别说虚无了,我现在的愤怒要是具现化可以踢碎整个宇宙,我也捅死过一堆鲁珀特二世。
    他属于人的面孔上浮现智械非人感的微笑,即使身边有几个被我切碎了的他的身躯:“你的愤怒可以成为精神的养料。我是否应当加入第二种实验变量?”
    还有一句疑惑:“为什么是愤怒,没有仇恨?”
    怎么不算是一种互相理解,双方都在竭尽全力的理解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bug 。
    我想着怎么给他捅刀,真正的杀死他一次,而不是仅凭他的自愿,他还知道希望的曙光后是绝望更让人记忆深刻,将我杀死他的举动视作更换躯体的提示,视作我对他躯壳的不满。
    他想怎么能够让我的精神充斥着更多的驱动力,不会被虚无轻易抹消,万千演算过程,去摘取一个奇迹。比如顾左而言他,假装抓不住重点,曲解她人的意愿,将所有反抗视作玩闹。
    每一下,都能精准的戳到一个正常人的肺管子,让正常人的精神极度活跃。
    ——我从四十次死到九十五次(实验损耗),鲁珀特二世的躯壳更换了738624741次。
    很难以理解的数字。
    玩闹一般的数字。
    的确是玩闹,我捅一次鲁珀特二世,将刀子在他腹腔里搅了搅,就能一次让他更换524776393个躯壳,这是他给我的天方夜谭。
    也是唯一天方夜谭。
    智械理解了数字不是越大越好。
    之后的数字就逐渐回归正常。
    结束这种生活的是一抹糖果色,鲁珀特二世的死亡让他为我构建出来的所谓正常直接崩塌,那抹糖果色抹消鲁珀特二世的存在后,在我面前停驻良久。
    我的脸颊涂抹上了她的色彩,糖果色好像是位女性,模糊不清的面目,和冰凉的手指。
    她碰触了我的脸颊,是有机生命。
    “跟我走。”
    “……”
    差一点,我就要沾染上褪不去的糖果色,那样缤纷的色彩如蛇一般,想要将我绞杀。
    但我看见自己带着颜色的发尾极速褪成死灰。
    她遗忘了我。
    差点忘记了,自灭者被遗忘才是常态,在此刻,这也许是最好的时机也说不定,能杀死鲁珀特二世的,无论怎么看都是同一层次的人物。
    我不想……
    不想什么来着?
    死亡到第6035次的时候,我碰见了一个人,他注视着我的第6035次死亡,将我从虫子的啃噬下拖了出来,准备将我埋葬,然后对上我第6036次睁开的眼睛。
    火焰在背景里摇曳,他的眼睛里我正在与火焰一同燃烧,惨白的影子被染上火焰的金红色,有着隔离人世的温度。
    我的嘴唇大抵是蠕动了几下,但耳边除了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没有人声。
    啊,死太多次,没跟人说过几句话,忘记了怎么开口了。
    他又将我从火焰里拖了出来,然后,他的脸上,肌肉扯动出一个笑来,很荒谬的一个笑。
    亚德丽芬一片狼藉,虫子遍地,应有尽有到一无所有的人在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中,碰见了他另一个注定要逝去的东西。
    不是我。
    是他这个人能被厄难再度吞噬掉的情绪。
    所以寡言的人才会觉得荒谬至极。
    亚德丽芬能活到现在的,经受两次帝皇战争和繁育的虫子摧残,不是超人就是刚刚出生没多久的人。
    他是超人。
    我们相遇的时间确实微妙。
    这个男人正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无法让他失去什么了,准备从一无所有里拉着虫子继续爆了直至死亡,就看见了我。
    就从自己的一无所有里掏出了一个拥有的东西。
    这他爹的已经不是霍乱时期的爱情了,这他爹的是世界末日里生命的自救,关于两个人的。
    我不容易死。
    他看上去是个纯粹的有机生命。
    我们都不是虫子。
    我趴在地上,用手指写写画画,能死那么多次,还记得自己的死亡次数,我已经不想说我自己的求生欲望了。
    它实在是强的不需赘述。
    至于我为什么还没忘记亚德丽芬的文字,忘记自己身处亚德丽芬,脑子里还能澎湃着几串代表着惨绝人寰的数字,是虫子告诉我的。
    它们吃了我,又重复去吃了我,想要扮演我同化我,就从虚无里掏出来一些记忆,当做吸引我前来的饵食。
    ……不必这么麻烦的,一只真蛰虫发现了我,就可以将我大卸八块,我的身体在精神的衬托下,简直孱弱得不得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我死一次,算是将虚无的吞噬结合不死用成了自然界的假死。
    我不想死,但虫子们坚持不懈的重复了几千次的“好吃”,也确实让我明白,想要不死的亚德丽芬到处都是,我需要一点外界的帮助。
    然后,被虚无吞噬了上百次,被人也弄死了上百次。
    哈哈……被自己惨笑了,神技跟了一个学什么忘什么一事无成的废材。
    我无能为力。
    我不想死。
    而面前这个寡言的男人正好视我为容易失去之人,或者说是这个世界还有救的希望。
    他叫纳努克。
    我将要利用的人。
    是我碰见的第二个能够互相理解的人。
    也是个比鲁珀特一世和二世要正常的人。
    太好了,我还能挣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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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所涉及的数字都是骰娘扔出来的,每一个都能让人笑出声的程度。
    依旧在大魅特魅,却只碰上一个正常人。
    哈哈哈,纳努克在一群人里,现在还算得上正常人,绷不住了。求生欲望拿了mvp,一般人早就完蛋,“不死”能力直接歇菜,只有“我”,满脑子都是“我不想死”。
    开局五连大失败,我现在就看看骰娘还准备整些什么活儿,目前这章中的全是阴间选项,阴得不能再阴了。
    以及:
    波尔卡.卡卡目好感度:73。
    纳努克好感度:81。
    全是初见,哈哈哈。
    第33章
    其实也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虚无的力量让自灭者即使遭遇过最深重的痛苦,也会逐步忘却,连同自己的存在一起。
    我能死到6035次,就足以证明那仅仅是串数字而已,是一串他人见了可能会替人愤怒绝望的数据而已。
    我本人,那种极端点的情绪基本上全成了虚无的养料,连每一次什么时候死的都模糊不清,只是感知到死。
    我装作一个正常人,去跟一个可能正常的人结伴同行。理由的话,纳努克问,我就答,挺平静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