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松鼠:“……”
    它挥手朝她告别:“阿茵阿茵,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得回南山剑宗了。”
    贺楼茵心生不舍,但她知道这只松鼠是南山剑宗的镇守,不是她一人的守护手,于是声音闷闷的答应了,又从袖中拿出一袋闻清衍原本剥给她的松仁,眷恋的摸了摸它黄瓜得皮毛,闷闷说:“你路上省着点吃。”
    她又看向温酒。
    温酒问:“贺楼姑娘还有何事?”
    贺楼茵道:“你得先发誓,我种出扶桑树之后,道门任何人都不得对我母亲出手。”
    温酒无奈扶额,老青牛嘲笑他。
    看吧,经此一遭,你在人家小姑娘心中的信用又下降了吧。
    他叹气说:“我发誓……”
    贺楼茵:“发道心誓。”
    温酒沉默一阵,无奈道:“我以道心起誓……”
    贺楼茵听他发完誓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剑破开虚空后,拉着闻清衍走去其中。
    见他们离开雪原后,松鼠跳到老青牛背上,或躺或坐换了各种姿势都觉得不得劲,最后老青牛实在烦了,后蹄用力蹬了蹬雪地,松鼠这才作罢。
    “我们也去做我们该做的事吧。”
    温酒一刀劈开虚空,牵着老青牛极速赶往五方山。
    绝不可让魔神出世。他此刻只有这一个念头。
    然而五方山已是一地狼藉。
    天地囚笼已被毁去,魔神逃脱了。
    温酒这下不仅头发,就连眉毛也白了。
    他唤醒地上昏迷的道者,沉声问:“发生了何事?细说于我听。”
    道者先是迷茫,看清面前人乃道宫宫主后,便如同见到主心骨般,将五方先前发生的一切细述与他。
    “你说是南道真的苏长明打开了五方山的封印,放出了魔神?”匆忙而来的慕容烟满脸不可置信,质疑道,“你可有证据?”
    道者说道:“须弥之眼已将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若玉衡圣者不信,可自行一观。”
    话已说到这份上,慕容烟知晓他必然没有说谎,但她想不明白,苏长明为何要这么做?
    “须弥之眼给我。”
    ……
    今日末时,五方山不知何起了雾气,浓郁的雾气遮蔽了诛世之眼的视线,而山峰上的逐日弓得不到指令便不会有动作,这极大方便了他们的进出。
    一位身着紫金袍的男子行走在山间小路上,身后跟着一兜帽遮脸男子,那男子步伐悠然,口中哼着轻快小调。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紫金袍的男子回头斥道。
    兜帽男子耸耸肩,“你怎么这么小气?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
    紫金袍男子眼神冷了几分,警告道:“一会进去时藏好你的脸。若是被别人看见了——”
    兜帽男子打断他,将兜帽往上提了提,露出那双狡黠的眼睛,毫不在意道:“那就将人杀掉好了。”
    紫金袍男子闭了闭眼,不想去看这张与自己几乎有九分相似的脸,他转身向前走,边走边警告:“一会进去地之崖内,一切行动须听我指令,你若擅自动手……”
    兜帽男子嘴上敷衍“嗯嗯”两声,抓了团雾气在手中揉捏成各种形状的动物,再一指弹散,“你当年不让我杀死她,现在好了,她带出了扶桑树新芽,一旦扶桑树生,你便会死。”他故作忧愁,“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你太吵了。”紫金袍男子冷冷道,“如果你学不会闭嘴,我不介意将你送回你原本的时间线。”
    “……”
    二人行了约莫一刻钟,终于来到了地之崖,看守的道者望见来人后,拱手道:“见过天璇圣者。”
    苏长明颔首致意。
    道者目光望向他身后兜帽遮脸,只露出下巴的青年,疑惑问:“这位是……”
    苏长明神色不改,“族弟。”
    道者听后并未对此表现出怀疑,他默默让开了路。
    二人行至地之崖,站定在被锁链束缚的石像前。
    兜帽男子摘下了兜帽,若有南道真之人在此,必然惊讶发现此人面容俨然是年轻时的苏长明。
    “我们来的可真巧,”他指着地面的一处空缺道,“五神器缺一,合你我二人之力必然能释放魔神。”
    苏长明没动,男子便催促了几声,“计划都进行到这一步了,断没有前功尽弃的道理。”
    苏长明闭眼深吸几口气,掌中聚起真元准备拍断封骨链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年在雪原边的白山镇上时,你是不是给过一个男孩□□法书?”
    “对呀,”男子笑嘻嘻道,“如果没有我,怎么会有今日的你呢?”
    ——“啪”。
    封骨链断了一根。
    苏长明继续问:“所以你百年前便来到这个时间线了?”
    “是呀,”他一掌轰向封骨链,“你不好奇我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只剩最后一根封骨链了,男子准备动手,却被人拦住了,“你又怎么了?”
    苏长明:“那个世界里,淼淼过得如何?”
    沉默许久后,男子语气恹恹的说:“死了。”
    ——“咔哒”。
    最后一根封骨链也断了。
    无尽黑气从地之崖直冲上青霄,五方山这座天地囚笼轰然坍塌。
    ……
    慕容烟看完后,捏碎了须弥之眼。
    “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她说完身影消失了。
    温酒望着一片断垣残壁,心生无力,他召开百里澜,吩咐说:“我有些事情要回孤山一趟,追踪魔神动向一事交由你来负责,另外通知五城之主,把护城大阵都打开吧。”
    百里澜沉声应下,她看着温酒离开的背影,觉得几日不见,这位仙风道骨的道宫宫主,似乎又老了些?
    不过人终有一老的,他摸了摸肩头的乌鸦,轻声问:“是吧?”乌鸦嘎嘎叫了两声回应他。
    慕容烟匆匆赶到凌光峰时,苏长明已经等她许久了。
    “你来了。”
    慕容烟一剑直奔他心口,苏长明没有躲,鲜血染红将紫金袍晕成暗红色,又顺着剑身滴落在地。
    慕容烟目光复杂:“为什么不躲?”
    苏长明道:“你不也没想着下杀手。”
    慕容烟抽回剑,冷冷道:“我这次没有,不代表下次不会。”
    苏长明掐了个诀止住血。
    慕容烟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当年先辈们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将魔神囚于五方山。你这么做,对得起当年死去的前人吗?”
    苏长明扶着桌子坐下,缓缓道:“对不起先辈们的,是你们。”
    “你什么意思?”
    苏长明道:“因为你们太优柔寡断了,做事情总是顾忌这顾忌那的,一座不老城,强者如云的道门却顾及世家,迟迟不肯动手。”许是伤口太过疼痛,他喘了几口气后才继续,“如果当年将那些被魔神意志侵蚀的道者们杀个干净,他得不到养料,长久以来便会陷入虚弱境地,杀他不过覆掌之间的事。而你们——”他重重咳出一口血来,许久没说话。
    他想起另一条时间线中,那个叫九算子的命师算出了魔神的弱点,而淼淼……她作为道门派去的魔神身边的细作,却在试图给予魔神最后一击时被反杀而亡,当他赶过去时,她的身体已经比三九天的冰还要冷了。
    所以,哪怕这件事为天下人所不容,他也要做。
    “我决定效忠魔神了。”
    慕容烟许久没有说话,她觉得眼前这个同她一同拜入南山剑宗的人此刻竟是如此陌生。
    “师兄,”她最后说道,“若你今日走出了南山,我们便不再是师兄妹了。”
    苏长明脚步丝毫未有停顿。
    ……
    悬枯海中到处都是礁石,灰白色的礁石屹立在深蓝的海水中,从高空俯身向下看去,宛若星辰点点。
    浪花拍打暗礁,发出哗啦啦的悦耳水声,但贺楼茵此刻显然没有心情欣赏这一番景象,她拉着闻清衍跃入海水中,捏了捏他手掌唤他带路前去,闻清衍捏出一个避水诀隔绝海水,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游向沉月湾。
    沉月湾上次取白鹤令时已经被毁坏过一次,后又经过数日的海水冲刷,二人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废墟中翻出一块形似玉玦的东西。
    贺楼茵坐在海边沙滩上,闻清衍跪坐在她身后,认真替她烘干潮湿的乌发,再将凌乱的辫子重新扎好。
    他将她的头发分成三股,编了个漂亮的麻花辫,编好后,贺楼茵将辫子抓来胸前把玩,同时惊叹道:“哇,闻闻,你编辫子的手艺真不错!”比她自己编出来松松垮垮的辫子好上太多了。
    闻清衍笑着应了声,“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每天给你编。”
    “好呀,”贺楼茵笑着往后一倒,靠在他胸膛上,她举起这块玉玦状的东西,眯起眼睛透过其中孔洞去看天空中的太阳,“这就是息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