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闻清衍还在犹豫,白大人跳到窗台上,怂恿道:“可是阿衍,你不去的话,贺楼宇那家伙万一答应了阿茵与谢家的婚事呢?”
    闻清衍眼皮动了下,窗边一阵风荡起,人已经从屋内消失了。
    白大人“啧啧”两声,也蹦蹦跳跳跟了过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抓走桌上剥好的松子。
    贺楼府大门口。
    贺楼风接到侍卫传报后,阴沉着一张脸将肩头站着一只松鼠的青年请进了正厅。
    闻清衍没见到贺楼茵的身影,嘴唇动了动,轻轻问:“贺楼公子,不知阿茵现在何处?”
    贺楼风瞪他一眼,没好气道:“阿茵也是你能叫的?”
    闻清衍抿了下唇,顶着未来大舅哥的火气解释说:“是阿茵让我这么叫的,不信你可以问她。”
    贺楼风听完气得呼吸都乱了,闻清衍肩头上的白大人见他吃瘪,开始嘎嘎狂笑,收获了他一记眼刀。
    贺楼风默默劝导自己:不要与这只听不懂人话的松鼠计较。他用力摁了两下太阳穴,“你在这里呆着,我去喊大伯过来。”
    他走后,闻清衍依旧站在原地,掌心不知何时冒出细汗,他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等了一会儿后,贺楼宇终于来了。
    “坐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更疲惫了些。
    闻清衍行过礼后,找了把离贺楼宇较远的椅子坐下,小声问:“请问贺楼家主,阿茵她……”
    阿茵什么阿茵?贺楼宇听着就心烦。
    他冷冷打量着椅子上这个低眉垂眼,双手拘谨按在膝盖上,肩头还站着一只松鼠的青年,心说女儿怎么看上了这么个小气吧啦的男人。
    他呷了口冷茶,冷冰冰问:“你和阿茵进展到了哪一步?”
    闻清衍默了默,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贺楼宇他和阿茵之间的道侣契印,他手指绞着衣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坦白时,贺楼茵突然出现在了门边,冲着贺楼宇怒气冲冲说:“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他身上有我的道侣契印!”
    贺楼宇喷出一口茶。
    闻清衍看了贺楼茵一眼,在贺楼宇的怒视下点了点头。
    贺楼宇觉得天都塌了。
    匆忙赶来的贺楼风抱歉说:“抱歉大伯,我没拦住阿茵。”
    贺楼宇摆摆手,表示这不怪他。
    他心想,叛逆期的孩子还真难管,说都说不得。
    他阴沉看着闻清衍,心想定是他哄骗了自己的女儿与他结下了道侣契。
    得想个解除的办法。万一阿茵哪天后悔了呢?
    听说南山剑宗的圣者擅咒术,要不要找他问一问呢?
    他叹叹气,还没等他对此发表意见,贺楼茵又朝他恶狠狠说:“你告诉谢尘安,跟他的婚事不可能成。除非他愿意给我做小!”
    这什么狂言?!
    贺楼宇惊得睁圆了眼,拍着桌子说:“就算你不喜欢人家,倒也不必如此侮辱人吧?”
    贺楼风因先前已听过一遍,此时倒还算镇静。
    “你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贺楼茵直视着他,继续说,“当年我已经将名字从剑碑上划去,按理来说已算不得贺楼家之人,谢家的婚事,谁爱去谁去。”
    她转过头看着闻清衍,“走。”
    闻清衍起身对贺楼家那两位说了声抱歉,走到了贺楼茵身边,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眶,他轻声问:“你怎么了?”
    怎么看起来像哭过了。
    “没怎么。”贺楼茵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她抽了下鼻子,低低说,“想吃糖葫芦了。”
    闻清衍没再问她为什么,只说道:“我去买。”
    有些事,她若不想说,他也不会强行问。
    贺楼宇叫住他们的脚步,“闻二公子,有些话我想与你单独说。”
    贺楼茵本想替他拒绝,可闻清衍轻轻捏了两下她的掌心,温声说:“没关系,我很快回来。”他将松鼠放到她手中,缓步跟着贺楼宇朝里走去。
    贺楼风见她红着的眼眶,倒了杯茶水轻轻递了过去,被她冷哼一声后一把拍飞了茶杯。
    “阿茵,”他轻声说,“大伯并非故意……”
    “闭嘴。”贺楼茵揉着松鼠尾巴,闭上眼睛表示不想与他说话。贺楼风害怕又惹她生气,只好讪讪闭上了嘴。
    隔壁的书房内。
    贺楼宇领着闻清衍走过去后,“啪”一声关紧了门。
    闻清衍动了下眼皮,没什么反应,贺楼宇背对着他,突然问:“听说闻二公子擅推衍,可曾推衍过自己与阿茵的未来?”
    未来吗?在她离开的那十年里,他其实推衍过无数遍,可结果都是——
    “命师无法推衍出自己的命运,阿茵与我命途牵扯过深,我亦无法推算出她的未来。”
    也许是怕贺楼宇不信,他拿出星罗命盘将真元渡入其中,当即施术开始推衍,只见浩瀚星途中两颗璀璨明星之间,勾缠着千丝万缕理不清的红线。
    演示过推衍结果后,他缓缓抬起眼皮,平静说:“阿茵与我的道侣契印是主从契,她主,我从。我将永生永世跟随她的指引而动,无法反抗她任何事。”
    贺楼宇此刻,终于开始认真打量面前这个年青人,半晌,他疲惫揉了揉眉心,“你发下道心誓吧。”
    道心誓。一旦发下,若有违背,则道基崩毁,轻则永无寸进,重则天罚临身。
    闻清衍没有犹豫,一字一句道:“若此生有负阿茵,便灵魂永坠虚无之地……”
    贺楼宇听他发完道心誓后,连日积攒的疲累侵占了身体,他坐回椅子上,揉着额头摆手说:“走吧,记得你说过的话,发下的誓言。”
    闻清衍沉默点头,走出两步后又回头,认真询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来入赘?”
    贺楼宇:“?”
    有什么毛病吧这年青人?
    第39章
    闻清衍揉着被镇纸砸得酸痛的肩膀走出书房, 心想这贺楼家的人脾气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差。
    贺楼茵趴在桌上神色恹恹,指甲抠着木板的缝隙,白大人站在桌上, 一脸不情愿地替她揉着后颈,时不时还朝贺楼风生气龇牙。
    他礼貌与贺楼风打了个招呼,得到对面的一声冷哼作为回答。
    见贺楼风依旧不看待他,他索性收回目光走到贺楼茵身边, 见到她泛着淤青的后颈时, 袖中胳膊动了动, 他本准备替她揉一下,但贺楼风的目光实在阴沉的可怕, 他只得默默又放下手。
    毕竟贺楼家主好不容易答应他入赘——总之没反对就是同意——他可不想现在再惹大舅哥生气。
    白大人见他来了,立刻停下给贺楼茵揉后颈的动作, 跳到闻清衍肩膀上,揉着眼睛控诉道:“阿衍阿衍, 阿茵欺负松鼠!”
    闻清衍摸了摸它脑袋, 又碰了碰贺楼茵的手指,“伯父喊你过去书房,说有事情要告诉你。”
    贺楼茵头都没抬, 指甲用力抠了一把桌子,明显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 “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闻清衍只好顶着大舅哥杀人般的目光将她的手指从案桌上移开, 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牙签, 将尖头在木板上磨钝了后, 细心地将她指甲缝里的木屑挑了出来,才慢慢说:“他说有些事情只想和你单独说。”
    白大人在他肩头看得直“啧啧”。
    贺楼风平时良好的涵养早就被折磨得消失不见,他没好气瞪它一眼:“看什么看, 蠢松鼠。”
    白大人在南山剑宗当大爷当习惯了,没想到下山一趟居然被人叫“蠢松鼠”,哪里受得了这气,当场便炸了毛跳到贺楼风面前,大叫道:“无知小屁孩,敢不敢出去跟白大爷打一场!”
    贺楼风少年成名,实力在年轻一辈中也算佼佼者,何曾被一只松鼠喊“小屁孩”过?他不知这只松鼠是南山剑宗的镇守,心想打不过阿茵,也不能对这个摸着阿茵手的男人动手,但打赢一只会说话的松鼠难道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当下二人便一前一后去院中大战一场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闻清衍看了看天空,那轮月亮已经快沉下去了。他来到贺楼家时大约是戌时,现在已经是过了子时,不知道她有没有吃过晚饭。如果没有吃的话……
    “伯父……”他尝试再次劝说。
    贺楼茵将脖子后的长发捋来胸前,声音闷闷说:“替我揉揉脖子。”
    闻清衍动了下唇,盯着她白皙后颈上那处显眼淤青看了几息,最终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运转真元使掌心温度不至于冰冷后,才轻轻揉着她的后颈。
    力度比那只臭屁松鼠舒服多了。
    贺楼茵舒服得眯起眼。
    贺楼宇在书房里左等右等,没等到女儿主动来找他,只好抓了抓脑袋走出来喊她,谁知一推开门就见到这青年手搭在他女儿后颈给她揉脖子。他重重哼了声,试图打断青年的动作。
    他的确成功了,闻清衍收回手,默默退到一旁,“我出去等。”
    虽然闻清衍发下了道心誓,贺楼宇仍是没舍得给他好脸色,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出去。屋子里这下又只剩下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