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小白本想再挣扎一番,一听她这话,立刻从闻清衍袖中探出脑袋,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讨饶道:“不要生气嘛暮暮,我现在出来了。”像是怕暮晚风将它捉回去,小小白嗖一下爬上闻清衍肩头,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
    暮晚风想要伸手捉它,小小白却又一溜烟从闻清衍衣襟处钻进他怀中,只敢探出个脑袋说:“来都来了,好歹让我吃完顾梦生的喜酒再走吧。”
    一旁的贺楼茵听得简直要气笑了,她直接将手伸到闻清衍衣服里,一把将小小白抓了出来,没好气道:“你一只松鼠,吃喜酒做什么?难道你也想学人家找道侣成亲了?”
    闻清衍也不笑了,他默不作声理正衣襟。
    小小白:“吃不了猪肉,我还不能看看猪跑嘛。”
    贺楼茵:“……”
    她揪着松鼠的后颈拎来自己面前,面无表情说:“我要告诉大师兄和西幽城主,你骂他们是猪。”
    小小白:“……”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西幽城的侍者来邀请她们入座。
    贺楼茵急忙将小小白扔到在场唯一穿着广袖宽袍的闻清衍身上,并威胁它:“一会你就给我在他袖子里安静呆着,要是让别人发现你,我保证接下来一年都不会有一颗松子进入半雪峰。”
    闻清衍急忙伸出双手接住松鼠,疑惑问:“为何不能让别人发现它?”
    贺楼茵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是一只会说话的松鼠。”
    闻清衍:“世间万物无奇不有,会说话的松鼠应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贺楼茵:“这是一只会说话的生死境松鼠。”
    见闻清衍还是困惑,暮晚风解释:“一宗镇守轻易不得离宗,这是道门之间的约定。”她歪头想了下,换了个通俗的解释说,“就像闻家主若是要拜访白帝城,必然先递信贺楼家,否则不请自来视为问战。”
    听她这么一解释,闻清衍便明白了,将松鼠往袖中推了推,松鼠不满地咬了他掌心一口,不痛倒是有些痒,他拇指揉了揉松鼠脑袋,低声说:“白大人且委屈一下,等离开这里,我请你吃松子。”松鼠这才同意,在闻清衍袖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着。
    三人跟着侍者往礼台处走,贺楼茵边走边问道:“师姐,苏长老现在在哪?我找他有些事情。”
    暮晚风答:“苏长老折花会结束后便回了宗门,你没见到他吗?”
    贺楼茵听完愣了下,“可明光峰的师弟说苏长老来了西幽城。”
    暮晚风没做多想:“可能他临时又改变心意,准备给大师兄送点份子钱了吧。”
    贺楼茵又疑道:“但我先前未在宾客名单上见到他名字。”
    暮晚风道:“也许正在途中?”
    贺楼茵挺后低低“哦”了声,但仍觉得有几分古怪,她小声问闻清衍:“你们术士有没有什么术法,能推算出一个人现在何处?”
    闻清衍想了下,“有,不过那样的术法需要神木签才行,我只有普通的木签。”
    “那算了。”就在贺楼茵准备放弃强人所难的想法时,他又说:“但星罗命盘在我这里,你所有与你舅舅相关的物品,我也可以试一试。”
    “等等?”贺楼茵停下脚步,惊疑问:“你说谁是我舅舅?”声音大了些许,引来前方侍从的注意,她即刻压低声音:“亲戚可不能乱攀,那可是天璇圣者,就算贺楼宇是剑圣,也不能乱攀的。”
    闻清衍忽感一丝不对劲,当时苏长明的确对他说他是苏问水的弟弟,并关切的问了他与贺楼茵之间的过往,为何贺楼茵竟说他并非她舅舅?
    他又道:“可是他自己说你母亲是他姐姐……”
    贺楼茵的面色倏然古怪,眉头紧紧蹙起,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我母亲是家中独女,哪来的弟弟?难道他是我外祖父的私生子?”发现自己竟产生出这样的可怕想法后,她又连忙摇摇头否定道,“这绝不可能,我外祖父绝不是那样的人,你少在这污蔑他!”
    暮晚风也补充:“闻公子或许不知,苏长老向来爱与人开玩笑,也许那句姐弟不过戏言。”
    闻清衍皱了下眉,偏过头望向贺楼茵:“我并未说谎,至于玩笑……”他将那天苏长明来找他一事细细说出。
    这次贺楼茵听完竟没有出口反驳了,她认真问:“师姐,你知道苏长老是哪一年来到南山的吗?”
    暮晚风摇头:“我入门时他已经是长老了,也许这事得问问在南山剑宗呆的最久的大师兄吧。”
    贺楼茵:“那去找大师兄吧。”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闻清衍急忙跟上,暮晚风却依旧慢悠悠走着,目光落在这二人背影上。
    小师妹看起来挺喜欢闻二公子的。
    要提前告诉她贺楼家主准备替她与谢家公子订婚的消息吗?
    暮晚风犹豫的功夫,已经见不到二人的身影了。她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反正今日贺楼风也会来,就让他自己说去吧。
    礼台已布好,台下侍从引着宾客依次落座。贺楼茵在南山剑宗的位置上坐下,闻清衍坐在她旁边。她视线随意往周围一扫,竟见到不少熟人。
    西幽城与南道真的婚事,没想到不仅世家来了,就连北修真也来了不少人。
    还怪和谐的。她心想。
    结契礼尚未开始,贺楼茵无聊地喝着茶吃着糕点,与暮晚风随意说着话,只是暮晚风却有些心不在焉。
    又过了会,她面前的糕点吃完了,准备去拿闻清衍面前那盘时,突然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她不满抬头,看向来人,“你谁?”
    谢尘安愣了一下,“贺楼小姐不认识我?”
    “你很有名吗?我需要认识你?”贺楼茵没好气说,“让开,挡到我晒太阳了。”
    面前这人却没有动。谢尘安轻笑了下,“那今日便认识一下吧,我是空桑城谢家谢尘安,”他顿了下,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说,“也是贺楼小姐将来的未婚夫。”
    伴随着他这句话一齐落下的还有贺楼茵手中的茶杯。谢尘安心想还好他有先见之明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然遭殃的就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脸了。
    茶盏落地的碎裂声惊动了城主府的侍从,侍从连忙上前询问。谢尘安缓慢烘干衣服上水迹,对侍从抱笑道:“只是我不小心没拿稳杯子,重取一个过来即可。”
    侍从退下后,谢尘安依旧未走,他偏头望向贺楼茵身边的青年,笑道:“原来闻二公子也在这里啊,抱歉,我方才竟没瞧见。”
    闻清衍缓慢抬眼,突然说:“她不会嫁与你。”
    “嫁与不嫁,与闻二公子又有何关系?”谢尘安的笑意柔和,说出来的话却如刀子直捅人心,“还是说,闻二公子与贺楼小姐私定了终身?”他又看向贺楼茵,“闻二公子生得如此好相貌,也难怪那天贺楼小姐顶着道门的压力也要带他走。只是——”他停顿了下,语调骤而变冷,“我谢尘安可没有与人共侍一妻的爱好。希望贺楼小姐能在——”
    谢尘安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柄透色小剑悬在了他眉心。
    贺楼茵抬起头,微微挑眉,“谢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她起身,伸出手,在谢尘安反应不及之前,对着他的脸甩出一巴掌,青年如玉的脸庞顿时红了一片,她冷声道:“这是警告。”
    春生剑回归她手腕化作剑镯,谢尘安却捂着脸笑出了声。
    他说:“贺楼小姐的脾气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呢。
    贺楼茵试图平复呼吸,仍觉得气愤不已,当下便要再给谢尘安一巴掌,这时暮晚风拦住她,她冷冷说:“这是南山剑宗与西幽城的婚宴,还请谢公子自重,否则,我也只能请谢公子移步城外了。”
    主家人发了话,谢尘安也不好多纠缠,他冷冷丢下一言,“贺楼小姐若是不满这桩婚事,最好与贺楼家主说清楚,回绝了我父亲。”
    回应他的是又一杯对着脑袋砸下的茶盏。
    贺楼茵冷冷说:“滚。”
    她骂完仍是气得胸脯颤抖,说道:“我去找一下贺楼风。”
    闻清衍望着她甩袖离席的背影,想起身去追她,却又找不到能站在她身边的借口。
    暮晚风看了眼一旁这个面色落寞的青年,有些不忍道:“闻公子不必忧心,以阿茵的性子,若她不愿意,这桩婚事必然成不了。”
    闻清衍没说话。
    他心想,若是她愿意呢?
    谢尘安家世样貌修为皆是同辈中佼佼者,他只是个空有闻家二公子名头的江湖游客,如何能与她匹配呢?
    ……
    贺楼风正与世家子弟谈笑风生,蓦然见到怒气冲冲朝他走来的贺楼茵,连忙上前问:“阿茵,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贺楼茵冷笑:“跟我过来。”
    贺楼风急急忙忙跟着她走到一处无人的廊亭中,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阿茵?”
    贺楼茵眯眼看他,冷冷说:“贺楼宇要替我与谢尘安订婚,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