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前两年……我外婆在嘛,方便照顾她。”我说,“她走了之后我就一个人了,当时想的是能找到工作就干着,干不了就回老家,当年还蛮幸运的,最后找到了。”
    “来x市你知道的啊。”我道,“张雷约我组乐队,我就过来了。”
    “你呢。”我觉得不能老让他问我,跟审犯人似的,“你这几年应该也在首都吧。”
    宣衡和我不一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当年毕业前就早早地拿了好几个offer。
    他导师一直希望他能继续跟着他读博深造,他自己投了好几个红圈所和大厂的简历,基本都过了面试,首都是机会遍地的地方,只要你真的是人才。
    他父亲的律所甚至只能算是保底,相较之下的确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私心是觉得,宣衡是更适合读博深造的,所以刚刚得知他做律师的时候我很惊讶。
    “我在。”宣衡这样说。
    我把小石子踹到一边,很诚恳地说:“你应该留在首都的,宣衡。”
    我想多说两句,又觉得没意思,不说了。
    他看了我一眼,也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说:“到了。”
    -
    昨晚才来过宣衡的家,我对这里算是轻车熟路。
    不过白天看的时候和晚上稍有不同,昨晚上我总觉得他这个房子逼仄中带着点压迫感,白天看才发现其实很温馨。
    已经两点多了,我催宣衡去书房开会。
    临走的时候他跟我说:“冰箱里有饮料,吃的在储物柜,自己拿。”
    我说:“知道了,去吧。”
    等他走了我做贼似的凑近看了眼,确认他已经在电脑面前坐下进了会议室,然后才舒展了筋骨,开始打量他的家。
    不大,估摸着也就100平左右。
    单人住略显奢侈,两个人住倒是稍好些。
    这个危险的念头刚出就被我打消了,我又翻了下他说的冰箱和储物柜,意外地发现里面真的准备好了吃的和喝的。
    这些吃的和喝的明显不是宣衡自己会吃的。
    别的不说,冰箱里的饮料我手上就有瓶同款的。
    我老神在在地发了会儿呆,然后挑了点自己爱吃的,抱回了沙发跟前。
    实在是没什么事情干,我给雷哥发了个消息:
    猜我现在在干嘛
    他大概是在忙,过了一会儿才回我:
    被金屋藏娇了?
    ……
    我居然无可反驳。
    见我不说话,雷哥也知道自己猜对了,阴阳怪气又酸溜溜:
    真幸福,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躺平等你老公养你了
    我:“……”
    我有病才跟他联系。
    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没想到,张雷的这句话居然成为了一句预言。
    *
    这一天过得很平淡。
    宣衡虽然是居家办公,但是他的确是结结实实开了一下午会。
    他的会议结束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我一开始肚子饿得咕咕叫,狠吃了一顿零食之后又开始晕碳。
    宣衡开完会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他好容易把我摇醒,发现我变成了只会说“都可以”的木偶。
    我是真的困了,可能是体质太差。他拿我没办法,原先出去吃饭的计划被迫取消,他按照我的要求点了个外卖。
    吃完饭,时间也不早了。我说“不然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那个吻最后的尴尬,他没拦我。
    我走进夜里,这会儿倒是清醒了。
    但是没什么用。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把自己荡困了之后我回雷哥民宿倒头睡到天亮。第二天早上我准时起床和他去公司练琴。
    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我一连过了一个多月。
    很难想象这三点里居然有一个是宣衡的家,不过这确实是事实。
    严格说起来这半个月我和宣衡交往频繁但没有任何进展,说到底宣衡骨子里还是规矩的正经人,他有干坏事的条件和能力却未必有那个心思。
    雷哥对此持不同意见。
    他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既然放不下你,就不会真的想伤害你。”
    我被他肉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又说:“那你俩就一直这么僵着?”
    “都吃了多少次饭了都。”他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饭搭子。”
    我被逗乐了。
    我说:“我俩还真当过,你信不信?”
    -
    我这话还真不是瞎说。
    之前说过,我和宣衡室友起冲突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但是再怎么变,宣衡毕竟是个只有一次恋爱——
    算了,那一次对他来说约等于没有。
    你是无法指望一个几乎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推进恋爱进程的。
    至于我。
    我感情经历比宣衡丰富,但我也是真没这样正经地整过这事儿,之前宣衡那架势把我弄得不太自信,以至于我和他的进度始终停留在约饭聊天上。
    我俩真正地跨过那道槛,是因为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宣衡的师妹,何沁。
    *
    我没跟雷哥讲得太具体。
    何沁这个人……总之我不太想牵扯她。
    反正不出意外的话,我和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有交集。
    我跟雷哥说的话固然是玩笑,但我也不会天真地觉得,我和宣衡就会这样一辈子平安无事地僵持下去。
    只是这个时候我仍抱有一丝希望。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我总指望着宣衡自己想通。
    这些日子里我们难得平和地相处,不谈过去,不论将来。
    他不跟我纠缠过去的旧怨,我就腾出心思专心和邓清云、张雷还有席唤一起排练。
    经过最初的磨合期,我们逐渐地配合默契。
    差不多练了半个月,我们就开始实战。
    我们的第一个舞台就是“流淌”酒吧,第一次登台我久违地失眠了半宿。第二天灌了一大杯美式上台,站在灯光下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突突的心跳。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上台,我们的观众大概有三十多个。
    他们从一开始的好奇但不甚在意,到最后逐渐被带动着进入气氛。
    结束的时候整个酒吧都是沸腾的人潮。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陆陆续续地进行了不少场演出,甚至借助着公司的平台参加了一场音乐节。
    音乐节上出乎意料地反响热烈。
    有个姑娘在结束的时候大喊:“卫春野!卫春野你回来了卫春野!”
    我隔着稀疏的星光和劣质的灯效看她模糊不清的侧脸,好像看到了当年我狂妄而问人问津的青春。
    现在它得到了回应。
    我闭上眼,背对着人群不管不顾地往下倒。
    一双双手接住我,尽头是熟悉的气息和味道。
    我睁开眼,宣衡的周身还萦绕着匆匆的行路气息,带着夜色的寒凉。
    他看着我,似乎是想说什么。我盯着他开合的嘴唇,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在周身血液的滚烫中给了他一个吻。
    我以为这是新的开始。
    那个时候我真的有种错觉,我又一次、又一次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这个开始相较于之前的显得虚幻又荒谬,比五彩斑斓的肥皂泡还要易碎。
    我猜到它早晚会碎,但我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
    [可怜]
    第23章
    我的那个吻纯粹是兴之所至。
    在这里我劝所有人都别招惹搞艺术的,不管是画画的还是唱歌的,尤其是搞乐队的。他们上头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亲上宣衡的那个瞬间周围人就都在起哄。
    他们的起哄声勉强唤回了我的理智,我想要退开,宣衡却眸色转深。
    下一刻,他搂住了我的腰。
    我们就这样在众人面前亲得难舍难分,一直到邓清云和张雷带着一脸惊愕的席唤过来拉我,宣衡才放开了我。
    当天晚上我们组了个庆功局。
    局上除了我和宣衡所有人都喝高了。
    邓清云喝多了胆子都变大了,迷迷糊糊地问我:“嫂子……嗝,你是不是和我哥和好了啊?我刚看见你俩亲嘴儿了。”
    我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喝多了,回去睡你的大觉吧。”
    他一脸委屈。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扭头,张雷也迷迷糊糊地看我。
    他喝醉了居然比愣头青邓清云还难搞,也不哭闹,只是拽着我的手不放。
    他问我:“为什么啊小野。”
    我背上一身冷汗。
    我低声说:“没有为什么,你喝多了,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