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如今天下归一,不再诸侯混战,这种精神便又逐渐演变为了某种侠客精神。
    而据闻,尚同会就是这样一个组织。
    他们的组织成员都是云游四海的游侠,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组织成员之间,保持着一种表面松散,但实际又极度紧密的联系,必要之时,根本不惜牺牲自己。
    姜洵道:“虽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组织,但有人说,这尚同会便是子稷创建的。”
    “他手中有三十万金,又有两万武功高强的侍卫,完全有能力做这件事。”
    会不会在国师离开后,子稷也找到了自己的出路?
    听闻子稷十分良善,他长大后,若是得知了他那暴君父亲做过的事,知道了大苍末年,百姓都过着什么日子,他还会想复国吗?
    既然无法复国,那便行侠仗义,把他父亲留下来的不义之财用到有益之处。
    姜洵道:“若真是如此,我倒是觉得,子稷和他山上那些人也算得到了救赎。”
    季恒有些意外,姜洵竟还听说过尚同会。
    他想了想,说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些年昭国各地也发生过一些案件,基本上都是针对豪强地主的刺杀案,据传便是尚同会的人所为。”
    据闻尚同会一旦确定了一个人为刺杀目标,便会不断采取行动,直到目标被杀死为止。
    而这些“死于非命”的豪强,生前基本上都无恶不作,视人命如草芥,在当地名声极恶。
    近两年由于这接二连三的刺杀事件,不少豪强都开始闻风丧胆,不敢再为非作歹。甚至还有人忽然变得“乐善好施”,想挽回一点名声,生怕招来这帮亡命天涯之人。
    季恒道:“其中有些刺客已经落网,但这些刺客的年龄基本上都在二十岁、三十岁上下,与山上那些人的年龄完全不符。”
    姜洵道:“既是组织,便不可能不吸纳新的成员,我觉得没什么不合理。”
    他反倒觉得季恒这说法有些奇怪,叔叔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正说话间,马车已驶入了齐王宫。
    姜洵乘车到了长生殿前,下了车说道:“我晚上在叔叔这里用饭。”
    季恒道:“好。”
    在车上吃了那么多东西,居然还能吃得下晚饭,年轻就是好,这消化能力简直让季恒叹为观止。
    不过饭菜端来,姜洵也没用多少,很快便放下了。
    阿宝一边“吧唧吧唧”地嚼着,一边还往他那儿看,而后小声道:“叔叔,哥哥他浪费了好多食物……”
    姜洵淡定地坐在原地,斜乜阿宝。
    阿宝拽着季恒的衣袖,“柔弱无骨”地靠在了季恒的手臂上,躲避姜洵射过来的锐利目光。
    而季恒也躲。
    他垂眸应了声“好”,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又默默喂了阿宝一勺饽饦。
    放在以前,他还会叫阿洵不要浪费什么的,但他眼下这家庭地位,除了阿宝谁都不敢管。
    季恒也没用多少,他此刻状态极差,光是坐在这儿便让他感到极度劳累。
    若不是以防万一,担心那符水又来个回马枪,让他昏迷好几日,肚子里得有点存货,否则他也只想不管不顾地进去睡觉。
    他放下碗筷,也顾不上其他了,说道:“小婧,去把车上的食物分给大家。我累了,我要进去休息了……”说着,便起身走进了内室。
    小婧道:“喏。”
    阿宝“唔?”了声,忙去拽小婧的裙摆,但小婧没看到,还是起身去办事了。
    阿宝便失去了最后一个倚仗,不敢说话,不敢看姜洵,只默默吃饭……
    姜洵则忽然“长兄如父”了起来,严肃却又不失关怀地盯着阿宝吃完饭,便让乳母带阿宝进去洗漱,睡觉,安静!不要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打扰季恒休息!
    待乳母把阿宝牵走,他便起身走进了内室,静静走到了季恒床边。
    季恒已经入睡,正值人间三月,却仍盖着厚被子,全身上下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那么清瘦的一具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又像小鱼一般张着口,小口小口地呼吸着。
    殿内没掌灯,四周已是十分黑暗。
    姜洵就这样站在床边,垂眸望着季恒的睡脸。
    小婧留了些公子和小殿下爱吃的,便把剩余食物分发给了郎卫和宫人,忙完赶回来照顾公子。
    她掀帘而入,正埋头匆匆行走,一抬头,便撞见眼前站了个巨大的人影,不禁吓了一跳,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姜洵只扭过头,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便回头继续看着季恒。
    “……”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下这情形有些古怪。
    她说不出哪里古怪,但正常君王会在臣子睡觉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臣子吗?
    正常侄儿,会在叔叔睡觉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叔叔吗?
    那大王……又是为何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们公子呢?
    她实在想不通,但又有种强烈的直觉,觉得不能留公子一个人在屋子里和大王共处一室……她便走到一旁开始“忙活”了起来,又是倒水,又是叠衣服,好像有很多活儿要干的模样。
    姜洵又看了季恒一会儿,叫道:“小婧。”说着,目光仍盯着季恒,跟粘上了一样。
    小婧回头应道:“喏。”
    姜洵陈述自己的疑问,道:“叔叔今日其实咳了血……我说回来了请侍医诊脉,叔叔却说不用,说诊了也一样,侍医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休养。”说着,看向小婧,“你说是不是得请侍医看看?”
    小婧理解公子为何这么说,因为侍医的确是没有办法。
    范侍医是最灵通的,但他也只能诊诊脉,看看公子状态如何,其余也有些束手无措,尤其对公子吐血这症状。
    但殿下都这么说了,她还是道:“我去请。”
    姜洵道:“去吧。”
    小婧匆匆离开,姜洵在季恒榻边坐下了。
    过了片刻,来福走了进来。
    屋子里静悄悄,来福冲姜洵“嘿嘿”地笑,小声道:“小婧叫我来伺候公子。”
    又过了片刻,便听内室外的庭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像是一个人的,倒像是在“调兵遣将”的声音。
    左雨潇带了一队人出现在廊下,侧头往殿内看了一眼,便站在门外把守。
    紧跟着,左廷玉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他站在门口看了看眼内室左右,像在排查危险,见殿下在里面,又对殿下顿首示意,而后退了出去,问左雨潇道:“怎么了?”
    左雨潇道:“没什么事,最近治安不好,例行警戒。”
    左廷玉不明所以,他今日天未亮便跟着公子出门当差,回来时天都黑了,眼下也有些疲惫,说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
    “嗯。”
    殿内,姜洵又坐了会儿,小婧便把范侍医请了过来。
    她点了盏微弱的豆形灯,拿到床边来照亮,说道:“侍医请吧。”
    姜洵让出了位置,范侍医哈腰示意,走到了床边给公子搭脉,搭了许久,而后道:“从脉象上看,公子身体有些亏虚,但并没有要发病的迹象,大家今晚可以安心些……”说着,瞥了眼大王脸色。
    往常公子一病倒,殿下便脾气不好,什么仁义礼智信都没了。
    那豆形铜灯只照到殿下腰部,腰封上的饕餮纹金丝绣在昏黄光线下有如铮铮铠甲。因照不到脸,看不到表情,因而让范兴平更加心里没底。
    而姜洵想了想,说道:“那便请侍医明日再来一趟。”
    范兴平道:“喏!”
    姜洵又想起一事,问道:“那药配得如何了?”
    吴王神通广大,除了那长生不老药弄不到,其余什么都不在话下,去年便差人送了几朵天山雪莲过来。
    虽然陛下也从未断过叔叔的药,但今年在长安,陛下赐药赐得晚了一些,叔叔便有些焦虑不安。
    看来还是得尽快破解那丸药,叔叔才能彻底安心。
    范侍医道:“殿下也知道,去年年底也炮制过一回,公子也试了药,只是……”说着,摇头,又连忙道,“……不过臣近来又有了个新主意,这几日便着手开始炮制!”
    姜洵道:“到时候叫我。”
    范侍医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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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去年季恒占卜完回来便昏迷了七天七夜, 今年状态虽稍好一些,有宫人照料,也有侍医守职, 但姜洵还是放心不下, 决定留下来守着季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