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出了门,严怀瑾的嘴角还是翘的。
    大鱼果然上钩了!而且是他们不情不愿,大鱼自己非要咬上来!
    贺流景暗暗看了他一眼,他才勉强收住笑意,派人收拾行李。
    午后时分,他们随着邯王派来的一行人上了船。
    此去邯州要走水路。
    纪茴枝戴着面纱走到船头,一袭丁香色襦裙,披帛松散的挂在肩头,她站在甲板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黛眉轻垂,神色忧郁,怏怏倚在船边吹风。
    贺流景和严怀瑾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到她旁边。
    贺流景担忧问:“怎么不开心?”
    “哎——”纪茴枝捏了下腰侧,幽幽一叹:“最近胖了一点,都不好继续扮柔弱了。”
    贺流景和严怀瑾同时陷入沉默。
    果然他们的担忧就是多余的!
    贺流景目光掠过纪茴枝柔软的腰肢,眼神飘忽了一下,飞快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青山,耳根隐隐发烫。
    严怀瑾没心没肺的提议,“要不这次装跋扈美人?想骂谁就骂谁,多痛快。”
    纪茴枝想了想,摇摇头道:“算了吧,骂人累嗓子。”
    “你说的也对。”懒人严怀瑾表示认同。
    河面上的风吹过来,纪茴枝把碎发捋到耳后,看向贺流景,“你这次可得好好表现。”
    贺流景如果还是这幅刚正不阿又聪慧练达的模样,邯王恐怕不会相信他不知道魏东的事。
    严怀瑾也看向贺流景,戏谑的一挑眉,“你必须得让邯王放松警惕,咱们查起来才方便。”
    贺流景眯了下眼睛,“知道。”
    严怀瑾上上下下看了他两眼,“殿下,人靠衣裳马靠鞍,你既然想装糊涂王子,是不是应该先换身行头?”
    纪茴枝摇头,“邯王虽然远在邯州,但他有不轨之心,那么他平时必定会留意京中动向,不可能不知道三殿下是什么性子。”
    严怀瑾摸了摸下巴,“也对,咱们三殿下美名远播,官员们都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如果一下子性情大变,反而招人怀疑。”
    纪茴枝对贺流景道:“所以你得装作看起来一本正经,实则败絮其内,是一个只想博好名声的废物皇子,要演出层次。”
    贺流景:“……”
    严怀瑾虽然听不懂,但觉得很有道理,他和纪茴枝就这个话题激烈的展开了研究,仔仔细细的分析贺流景究竟该怎么演。
    贺流景揉着眉心,听得脑壳疼,“总之咱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探查邯王把私兵和兵器都藏在哪里。”
    “你说得对。”严怀瑾点头,继续认真思索起来,免得有什么遗漏的。
    大船划开水面,晃悠悠的往前走,一开始在浅水区域还好,待到了水深的地方,水波就开始变大。
    今天风大浪也大,船只随着水波晃动,纪茴枝五脏六腑搅在一块,面色一点点变白。
    她扶着船边,勉强坚持了一会儿,头越来越晕,身子差点栽倒下去,幸好贺流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
    纪茴枝强忍着恶心拍了拍他的胳膊,有气无力的吐出两个字:“晕船。”
    贺流景面色一沉,赶紧扶她往船舱里走。
    纪茴枝感觉踩在甲板上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
    两人走了几步,纪茴枝身子摇摇晃晃,像只随时都能绊倒的小企鹅。
    贺流景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送进船舱。
    严怀瑾识趣的没有跟过去。
    非礼勿视!
    邯王的亲信走过来,一脸关切的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严怀瑾夸张的摇头叹息,用力一跺脚,“你不知道,她……柔弱的很呐!”
    邯王亲信露出关心的模样,眼中却闪过一抹深沉。
    看来三皇子的外室果然跟传闻中一样是个病美人,由此可见,邯王果然对他们都已经了如指掌。
    严怀瑾偷偷瞥了亲信一眼,唇角得意的勾了起来。
    谁还不会演了!
    贺流景把纪茴枝放到船舱里,让人拿了一碟酸梅过来,又倒了杯清水喂她喝了几口。
    纪茴枝靠在硬邦邦的船板上,闭着眼睛,嘴里含着酸梅,恶心的感觉稍微减退了一些,但额头突突的跳着,头晕目眩的厉害。
    她之前坐船都没事,今天可能是因为风大,船格外晃,她最近又喝了不少汤药伤了脾胃,所以才这么反胃。
    贺流景见她实在难受,在她旁边坐下,抿了下唇问:“要不要靠着我?能舒服点。”
    船又晃了一下,水声哗哗。
    纪茴枝四肢发软,正想找个东西靠,就朝上躺平,把头枕到了贺流景的腿上。
    贺流景犹豫着抬起手指,轻轻给她按揉太阳穴,手法生疏,但力气正好,不轻也不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纪茴枝闭着眼睛,觉得头晕稍微缓和了一点。
    银桃端着一碗银耳羹,正要走进船舱,被金桃在门口拦了下来。
    金桃把手指竖在唇中间,朝她比了一个‘嘘’。
    银桃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去,只见船舱里只剩纪茴枝和贺流景,纪茴枝阖着眼睛,仿若睡过去一般,贺流景低头看着她,手指按在她头两侧,眉眼垂下的弧度竟然显得有些温柔。
    一室静好,只有船划过水面的浅浅水声。
    银桃莫名觉得船舱里好像容纳不下第三个人,也莫名怯了步,觉得自己不该进去。
    金桃含笑把竹帘放下来,跟银桃一起守在船舱外。
    贺流景不知按揉了多久,纪茴枝苍白着脸色,有些昏昏欲睡,却因为那股若有似无的反胃感,折腾的始终无法睡去。
    幸好不用走太长时间水路,两个时辰就到了邯州。
    抵达岸边,船只靠岸。
    纪茴枝挣扎着爬了起来,唤银桃进来,金桃也跟了进来。
    纪茴枝看到金桃,神色无奈,“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何必急着过来,我这里不缺人伺候。”
    “都是些皮外伤,不做重活就没事。”金桃笑起来跟那日颓然的样子判若两人,“奴婢是闲不住的性子,您就让奴婢留下吧。”
    银桃在旁边帮腔道:“娘子,我会看着阿姐的,您放心吧。”
    纪茴枝见金桃精神和心情都不错,只能允了。
    银桃笑问:“娘子,您唤奴婢进来是有什么事?”
    “把首饰匣拿过来。”纪茴枝苍白的脸色靠在墙上,一站起来仍觉得头晕。
    贺流景看着她没有血色的面庞,微微蹙眉,“平时不见你戴那些珠钗玉环,现在身子都这样了怎么反倒好起美来了?”
    纪茴枝半阖着眼睛,睫毛轻轻颤着,“我现在身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现在是纨绔皇子的外室。”
    贺流景一哽。
    纪茴枝睁开眸子,有气无力说:“一个金玉其外的皇子,即使装得再正人君子,也会有露出马脚的地方,我就是那个‘马脚’。”
    贺流景:“……”
    银桃把首饰匣捧了过来,纪茴枝打开匣子,随手捡了几样金银手饰出来。
    纪茴枝刚才躺了一会儿,发髻有些散乱。
    金桃给她重新梳了个发髻,她心灵手巧,梳的发髻格外规整好看。
    银桃捧着镜子过来,纪茴枝抬头看了一眼,满意的夸了她们几句。
    金桃从匣子里挑出一个鎏金熏球,蹲下给纪茴枝挂到腰间。
    “邯州是水乡,水边草多潮湿容易有蚊虫,挂着这个可以免受蚊虫侵扰。”
    纪茴枝发现金桃心细如尘,留在身边倒是极为有用,银桃毕竟年纪小,手脚虽人麻利,人也够老实,但难免有粗心大意的地方,金桃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纪茴枝笑了笑,也捡了两个香囊给她们挂上。
    贺流景看着一团和气的主仆三人,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腰间,出声清了清嗓子。
    纪茴枝回眸看他,莞尔道:“拢共就三个,殿下皮糙肉厚肯定不怕蚊虫叮咬,就忍忍吧。”
    贺流景:“……”
    一刻钟后,大船靠岸,岸边已经备好了车驾。
    纪茴枝被银桃搀扶着走出去,面色苍白,手脚绵软无力。
    严怀瑾在旁边嘎嘎乐,小声跟她说:“这次不用装,真成病美人了。”
    “……”纪茴枝如果有力气,已经一脚把他踹进水里了。
    几人踩着木板上了岸,轮到纪茴枝的时候,她忍不住脚下发软,看到波浪就阵阵发晕。
    贺流景先迈到岸边朝她伸出手,纪茴枝把手搭上他的掌心,小心翼翼的踩到木板上,可手脚都十分无力,踩在木板上小腿就忍不住发颤。
    贺流景变换姿势,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悬空抱了起来。
    清风拂面,纪茴枝脸上的面纱微微浮动,眼睫也轻轻颤了一下。
    贺流景手臂有力,脚下稳稳踩住木板,揽着她的腰将她拎到了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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