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凌逸呼吸沉了沉,掌心再度游走,继续按摩。
    每一次向上推揉,指节总不经意探入白色浴巾的边缘,陷进那片温热的阴影。
    衬衫下,腹肌愈发绷紧,肆意游移的掌心干燥灼热,那道刻意留下的旧疤擦过细腻肌肤,留下深浅不一的淡红痕迹。
    他俯低身体,被绸带蒙住的双眼带着些许摸索的不确定。
    鼻息贴近,在留有灼痕的位置,只差毫厘就要完全凑上去,却最终仅是深深一嗅。
    精油味道混合着体香,还有沐浴露里夜绽玫瑰的芬芳。
    沁人心脾。
    搁在浴巾下缘的手指轻颤,一点点收回。
    凌逸甚至能清楚听见指腹缠绵不去的摩擦声,和那种近乎变态的心跳频率,盖过他吞咽时毛孔贪婪的吐息。
    再直起身,每一块腹肌都因过度用力而隐隐发疼。
    他缓慢吐出口气,转身去取浴袍。
    沐浴时残留的热雾已经消散,凉意渗入空气。
    乐晗蜷了蜷身体,蹙着眉含糊呓语,“凌逸…”
    凌逸顿住动作,听他再次唤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是一声呢喃,“冷…”
    这声音柔软而黏糊,让凌逸握着浴袍的手指蓦地攥紧。
    ——凌逸,好冷啊,你冷不冷?
    记忆里,少年努力将他搂住,却根本搂不全,那张脸冻得发红,眉毛上沾着雾珠,亮晶晶的黑眼珠里满是猎奇。
    凌逸抬手,在乐晗抱住他的时候,不由自主也揽着他的腰。
    ——是有点,天气预报说有寒潮,少爷,别冻着了。
    ——你现在才说?是我拉着你夜观星象,你也不拒绝我。这么冷,我都后悔了。
    ——那…这样呢?
    他解开自己的外套,将少年裹进怀里。
    那张脸贴向他胸膛,睫毛扫过衬衣的时候,凌逸开始找不到自己的心跳,后来,少年冲着他笑,喊他看天空一闪而逝的流星。
    他却只能看到怀里的星星。
    不再四面漏风,两人都被彼此体温熨得温暖。
    乐晗身体更是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暖得凌逸浑身冒汗。
    就是在那个晚上,他第一次察觉,自己的身体在那具温软依偎下,产生出某种令人心悸的变化。
    就像此时此刻的现在。
    浴袍覆上乐晗身体,布料烘得暖软,让他眉头逐渐松开。
    凌逸托着他的肩,拇指摩挲过蝴蝶骨之间的凹陷,直到察觉掌下呼吸随这个轻抚变得均匀绵长,才小心将人抱起。
    被安顿进羽绒被里时,乐晗早已沉入深眠,恬静面容在被褥与乌发映衬下,透出熟睡时才有的暖红。
    凌逸静立在床边,摘下眼前的绸带。
    室内没开灯,他也无需戴回眼镜。
    黑暗中,他垂下视线,沉默的目光静而深,落向床中央的人。
    那具柔软美好的身体正裹在他亲手穿进去的缎子里,青年人的年纪,仍保留了少年时期、他所知的全部清纯与诱惑。
    似乎终于向自己妥协。
    凌逸俯下身,指尖拨开乐晗颊边的碎发,拂过脖颈。
    轻轻一握,又慢慢松开。
    最后,食指与中指停在唇间,若有似无挑弄唇瓣。
    唇珠精巧,唇线饱满。
    随呼吸微弱地起伏,擦过指尖。
    指腹贴上去,从轻柔抚弄到加重力道,揉捻着那两片柔软的唇,直到它们微微张开,泛出水色。
    纯白手套被洇湿,留下一片黏腻的痕迹。
    那双殷红眸子,渐渐聚起暗金,像某种正在苏醒的,异样血脉。
    “小主人今天…”
    “真的,很不乖。”
    第24章 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这就是你给你母亲的生日礼物?”
    乐秉国转身看向自己的小儿子,神色不虞。
    在满室珠宝与名画之间,乐晗送出的是一套十八世纪法国宫廷御用珐琅茶具。
    在上个月的某场拍卖会中,它刚以七位数成交。
    凌逸挑选的物件自然不会差。
    但乐秉国一眼就看出问题:妻子新近查出胃疾,医生明令禁止饮用红茶。
    按理说,凌逸办事不会出这么明显的纰漏,但不知是他最近跟在乐晗身边,疏于关注主宅动向,还是另有隐情……
    总之,这份礼物送得实在耐人寻味。
    乐晗却只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对于乐秉国的诘问,只作默认。
    其实他早就该准备了,却拖到最后一刻才扔给凌逸。
    送礼,当然是他从小到大社交课程的重中之重,严谨起来堪比一篇学术论文:对象身份、地位考量、喜好分析、场合匹配、包装设计……
    这么多年来每个生日,乐晗都会至少提前一个月筹备,力求交出父母心中的满分答卷。
    或是跑遍半个欧洲搜寻孤品香水,或是提前半年预约钢琴家谱曲,他不厌其烦揣度“考官”心思,换来的不过是宴会结束就被收进储藏室的命运。
    如同这套茶具,虽名贵,最终也都会沦为摆设。
    但到底犯了最基本的错误。
    “包装很用心。”
    唐声晚的评价只有这一句。
    乐晗注意到她甚至没掀开内衬羊绒垫,那里过往每一年,都会有他亲手写的贺卡,这次只有凌逸代笔的祝词。
    乐晗莫名笑了笑。
    他们应当永远不会知道了。
    这套茶具花光他新开个人账户里的第一桶金,也是他给凌逸下达指令时唯一的要求。
    是以“乐家小少爷”身份送出的最后一份礼物。
    没有动用乐家一分一毫。
    乐晗自己都说不清在固执什么。
    明明游戏里还斤斤计较着离开后的养老金,不能挥霍无度。
    可偏偏在这件事上,他大方得可笑。
    即便心知肚明,这份“大方”在那些人眼中——无论价值本身还是象征意义,都拿不出手。
    也罢,反正都要结束了。
    不过乐晗可不会真的亏待自己,花那么多钱只为买几个白眼。
    他抬手,凌逸便在他身后,俯下身。
    “少爷…”
    众人研判的目光已经从那套茶具移向下一个目标。
    宴会厅内,水晶灯流光溢彩。
    今天是乐夫人的寿宴,各路豪门齐聚,珠光宝气映满堂。
    侍者正捧着各方贵客送来的贺礼,一一呈上以供赏玩。
    夫人含笑立于中央,偶尔对某件珍品点点头,四周便响起一片恰到好处的赞叹。
    以前是真没发现,这种场合有多无聊。
    乐晗掩唇打了个无声的哈欠,感觉身后那具胸膛朝他靠近,带着令人舒适的体温和馨香,将耳朵送过来,仔细聆听他每一个字。
    还好有凌逸在,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在这里待下去了。
    脑子里自然传递出这个感慨,乐晗再看那根几乎垂到自己眼前的镜链,不自觉抬起手指拨了拨。
    仿佛比起那些天价豪礼,这个链子更叫他感兴趣。
    凌逸呼吸微微一滞:“……”
    他将身体俯得更低,乐晗拱起手掌凑近他耳边,“那个合同,谈得怎么样了?”
    “…已经预签完毕,”凌逸眼神动了动,耳尖扫来的呼吸被他捕捉,动作却纹丝不动,仅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您的账户应该已经进账了。”
    几乎同时,乐晗手机发出清脆的一声滴音。
    短信提示上的数字映亮青年眉眼,他唇角愈发翘起,神采飞扬。
    “凌逸。”
    他眨眨睫毛,“你怎么能这么棒。”
    凌逸:“……”
    乐晗将身体重新靠回轮椅,挑起一点眼尾,目光徐徐,从那张斯文俊逸的面庞,到他一丝不苟的皮鞋。
    凌逸今天穿的并非高定西装,作为乐暥首席特助和乐氏家生子,但凡出席这种场合,他从来都应以最高规格来对待。
    可他今天穿着的,却是一套优雅低调的管家制服。
    西装与制服,两者最明显的区分点在于配饰。
    领带被直接摒弃,变成白色领结,严谨贴合衬衫领口。
    一枚简约的金属细杆,横向穿过衬衫领尖下方,固定领结的同时光泽流转,既克制,又波动。
    而从进场后,那寸步不离的守护姿态,更是向全场宣告,他此刻专属于乐晗的身份。
    熟知宴会服饰礼仪的乐小少爷,哪会看不出这点小心思。
    但也实在受用,熨帖得人心舒坦,都忍不住想再拨一拨那枚白色领结。
    真的太乖了。
    爪子痒,要是这里摸摸那里碰碰,这么乖的人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乐晗由衷感叹,“你这么棒,如果你老板来找我要你,我不想还了怎么办。”
    “……”凌逸抿了抿唇,嗓间压抑几息,正要说什么,却发觉乐晗在看他领口的蝴蝶结。
    他垂下眼帘,掩住眸中闪烁,“少爷说笑了。”语毕微微欠身,“您稍等,我去为您取一份蒙布朗,刚见到端上来了,记得您喜欢栗子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