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明末 第687节

    道道寒光倒映在舱内地板,也映照入了一众士绅惊骇的双眸之中。
    就在那锦衣卫首领与一众锦衣卫缇骑的身后。
    明亮的火光清晰的勾勒出横七竖八倒伏于地的黑影。
    那些倒伏于地的黑影,正是钱谦益带来的贴身家丁。
    而此刻他们所有的人都已尽数成了无声的尸首,鲜血正从他们身下缓缓渗出,在甲板上蜿蜒开来。
    赵怀良缓缓抬眼,平淡的扫过舱内每一张瞬间失色的面孔。
    他的目光沉凝如水,恍若古井无波。
    第532章 麒麟降生、收复濠境
    新政推行而下,内务司下的上千名官员在南京城的五军都督府内签下了军令状,而后一路往东进入了江南的各州各县。
    一直以来都处于寂静的平南镇也因为新政的推行而行动了起来。
    平南镇共有七师,合计兵马八万四千人,已有六师移营,趋于江南地区以维持大局稳定。
    如今的南京城中,平南镇仅有两师的兵马留守。
    不过南京城的防务仍旧没有削弱多少。
    这一次陈望南下确实是轻装简行,只领了三千近卫甲骑跟随。
    不过不久之后湖广镇的两师与孙启运率领水师主力也南下抵达了南京,南京城临长江码头之上修筑了大量的军港,以停靠水师的战船。
    湖广镇两师合有军兵两万四千人。
    内河水师如今有水兵共计一万五千余人,济宁之战内河水师并不参战,自然也没有多少的伤亡。
    南京城中现有的守卫兵力,仍然高达六万六千人,在军事的力量根本无可动摇。
    距离新政的推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南京城的街头巷尾货殖依旧,人流如织。
    新政在推行之后,很快便成为了南京城最热的话题。
    初时,茶寮酒肆间无不议论新法,言词或喜或忧,或疑或讽。
    不过现在这一话题,却是已经被另外一个消息所取代。
    广袤南京城浸润在梅雨初霁的湿润空气里。
    燕国公第门前,却已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朱漆大门上悬着八盏明角宫灯,即便在白昼也燃着喜庆的烛火。
    整个公第的周遭,皆是身着赤甲,腰悬着雁翎刀的靖南军近卫甲兵。
    无数旗幡林立,万千旌旗招展,将这座本该喜庆的府邸,几乎变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军营。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整个燕国公第内被三千余名近卫骑兵师的甲兵所拱卫着。
    从影壁到正堂,从曲折回廊到亭台水榭,处处可见按刀而立的军士。
    公第门前,身着各色官袍的朝臣与身着靖南军武官礼服的靖南军将领络绎不绝,几乎将门前的青石板路堵得水泄不通。
    贺礼堆积如山,从御赐的珍宝到各色绫罗绸缎、兵器甲仗,琳琅满目。
    府内正厅、前院乃至廊下,都摆开了席面,觥筹交错,人声喧哗,一派烈火烹油般的极盛景象。
    然而,与府邸前院的喧嚣鼎沸截然不同。
    后院的书房区域,却是一片肃静。
    数十名罩袍束带的靖南军甲兵守卫在书房之外的各个要道,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偌大的区域之内,没有半个仆役存在。
    这片区域内不见半个闲杂仆役,只有头戴乌纱、身着绯青官袍的内务司官员步履匆匆,他们手中捧着文书,神色平静,快速的行走在走廊之间。
    书房内,门窗紧闭,惟有透过冰裂纹窗格的光线,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墨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
    陈望身着赤色的蟒衣,坐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
    赤色蟒袍上的金线云纹在明亮的光线之下流光四溢。
    书案上,没有贺帖,没有礼单,唯有一幅详尽的山川舆图铺陈开来,上面以朱笔勾勒出无数箭头与驻防标记。
    书房之中,代正霖、陈永福、高谦、李定国、孙启运、黄蜚六将正襟危坐,脸上都是带着笑容。
    除此之外,还有原先一直在汉中府中的王云康、与常年在军器局内主管炮厂的薄珏。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全都集中在陈望怀中的襁褓之中。
    多年以来的担忧,在此刻全都已是烟消云散,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
    他们追随的主公,在即将步入而立之年时,终于迎来了血脉延续。
    靖南军等来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天下,也等来了未来的共主。
    陈望怀抱着刚刚满月的幼子,他的身躯僵硬,连呼吸都极可能的放缓,生怕惊扰了怀中正在熟睡的孩童。
    陈望的脸上也是带着笑容,婴孩熟睡的面庞从襁褓中微微露出,细软胎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婴孩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书房里轻轻回荡,比任何捷报更令人心安。
    就在半月前,在太医院院使亲自坐镇、众多女官悉心照料之下,马玉瑛历经一天一夜的艰辛,终于顺利诞下这个孩子。
    产房内外紧绷的气氛,在婴孩清亮的啼哭声响起的那一刻,顿时化为一片欢欣。
    此刻,这个凝聚着众人期盼的小生命,正安然睡在他父亲的臂弯里,对窗外隐约传来的满月宴喧闹浑然不觉。
    在端详了许久之后,陈望最终才缓缓起身,动作轻柔的将襁褓递向侍立一旁的女官。
    “带去前厅。“
    陈望的声音低沉,目光追随着襁褓。
    “让太夫人和夫人好生照看。“
    女官躬身接过,双臂稳稳托住襁褓,莲步轻移恭敬的退向门边。
    陈望并不担心自己幼子的安全。
    整个燕国公第全都是近卫骑兵营的甲兵。
    而府内的女官和侍从不是陈胡两氏的女眷们,就是靖南军中一众将校军兵们的家眷们。
    所有的人的命运和前程,全都惟系于他一身。
    等到女官抱着襁褓离开了书房之中,一众军将们这才敢松懈了一些。
    陈望稍微收敛了一些脸上的笑意,重新恢复了往日威严的气度。
    陈望的目光从一众将校和官员的身上缓缓掠过最终停留在薄珏和王云康的身上。
    “王云康。”
    和众人相比,王云康的身形颇为拘谨。
    王云康原是汉中卫的指挥佥事,陈望入主汉中卫时,将他从边缘的位置直接拉到了台前。
    后面一直以来他都留在汉中府内主管民政。
    随着陈望掌握的地盘逐步扩大,他主管的地方也随之不断的增多,实际上整个靖南军如今现辖所有的地区民政都是由王云康掌管。
    军需司的主官原先是由唐世平担任,唐世平任为平南镇镇守总兵官后,王云康便接领了军需司主官一职。
    若是按照朝廷的六部职权划分,实际上王云康在靖南军中担任的就是户部尚书的职位。
    如今在朝廷上,陈望也为王云康谋取了一个户部侍郎的职位。
    朝廷的户部,如今实际掌官者,其实也是王云康。
    “卑职……在。”
    王云康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来,有些结结巴巴的应答道。
    这一次,是陈望阔别汉中府后,王云康第一次面见陈望。
    王云康对于陈望的印象,还停留在陈望是汉中镇总兵官的时候,现在还是有些没有能够完全适应。
    如今的陈望已经贵为国公,执掌天下权柄,与当初还仅仅是总兵的陈望简直是判若两人。
    王云康光是坐在座椅之上,便能感受到那股惊人的威势。
    “坐。”
    陈望从王云康的表现,自然也是知道王云康的心理,所以他的语气一直是保持着温和。
    “新政推行下去,户部那边你稍微注意即可。”
    唐世平和赵怀良两人都已经是先后进抵江南地区,主持新政推行。
    “要不了多久,那些士绅官宦们应该就会有些动作。”
    赵怀良不久之前才传来消息,钱谦益在常熟与一众士绅会晤,商议阻扰新政。
    这些士绅平日里冠冕堂皇,张口闭口便是什么家国大义,气节骨血。
    进了监狱,用刑不过一两日的光景,就将肚子里面的存货全部都招了出来。
    陈望直接让赵怀良调派锦衣卫,让唐世平派遣军兵,直接将松江徐氏、嘉兴陈氏、太仓王氏、嘉定侯氏、无锡顾氏、华亭董氏,还有钱谦益的常熟钱氏,七家连根拔起。
    如今江南正兴起大狱,被拘捕入狱者,已经多达五千余人,紧急加建了两三座大型监狱之后,才将所有的人全都装下。
    “户部这边,还有多少的银钱。”
    谈到专业的领域,王云康的神色稍微好了许多,言语也通顺了许多。
    “户部如今尚有余银八百六十七万余两,剔除本季军饷开支,尚余六百零五万两。”
    陈望北伐之前,麾下共有六镇兵马。
    赢取北伐之后,又添大同、辽东两镇,共得兵马八万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