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明末 第133节

    堂门紧闭,一众亲卫都在堂外守卫,堂中只剩下了陈望一个人。
    陈望环视着空荡的四周,举目看向桌面之上的舆图。
    三月之时,高迎祥就将带领大军和张献忠进入汉中府,重返陕西境内。
    书中的记载并没有明言高迎祥到底有没有攻陷兴安和洵阳。
    只是说高迎祥在三月之时携闯塌天、蝎子块等部会和了张献忠后,经由襄阳府、勋阳府进往兴安,分犯石泉、汉阴。
    若是数十万人一拥而来,强行攻城,日夜围攻,如果守城兵力不够,兴安和洵阳只怕是都难以守住。
    虽然张献忠在后面并没有跟着高迎祥行,高迎祥在兵败黑水裕的时候,闯塌天和蝎子块等部也不在,他们那个时候仍在勋阳府和襄阳府内活动。
    现在一个难题正摆在陈望面前,而引起这个难题,正是洪承畴在数日之前发来的军令。
    流寇聚众而来,仅凭两营军兵难以抵挡,洪承畴并非是让他死守住道路,将高迎祥挡在汉中府外。
    洪承畴下发的军令言简意赅,只有一个很简单的要求——汉中防务,应首重瑞王安危。
    第148章 风暴
    陈望凝望着眼前的舆图,脑海之中也浮现出了曾经所看过的史料和文献。
    史书上对于崇祯九年上半年记载极为有限。
    尤其是三月之时高迎祥领兵经由河南省的南阳府,进入湖广省的襄阳、勋阳重返陕西这段历史更是摸棱两可。
    各方的记录也是颇为杂乱,不过这些对于陈望来说梳理并非是一件难事。
    崇祯九年的时间线,如果按照月份,以及南方、北方、还有关外三个地域来细分,慢慢的推进一切就很清晰。
    这里的南方是指河南、湖广、陕西省南部的汉中府一带,也就是高迎祥等部活动的区域。
    而北方则是指陕西的中部和北部地带,也就是李自成和惠登相活动的区域。
    关外自然是指北方的后金。
    一月。
    南方:高迎祥等部于南直隶等地活动,受挫之后西入归德再度返回河南。
    二月。
    北方战场:陕西农民军遭受重创,宁夏兵变。
    南方战场:高迎祥攻密县、破登州,与张献忠等部合兵一处,南下南阳府。
    卢象升命令祖大乐守备南阳府东面的汝宁府,又让祖宽守备南阳府的邓州,自己领军追击高迎祥。
    这一时期,高迎祥麾下主力并没有折损太过于严重,不过被卢象升一路追击已经是疲惫不堪。
    虽然在和卢象升作战之中一直是败多胜少,但是死伤的大部分都是马军和普通的步队饥兵,谈不上什么伤筋动骨。
    但这个时候其实还是高迎祥麾下军队最为虚弱的时候。
    卢象升知道高迎祥想要渡河南下进入勋阳、襄阳地区,于是提前告知湖广巡抚王梦尹和郧阳抚治宋祖舜两人,命两人领兵沿汉江设防,阻拦高迎祥渡河。
    但是两人在提前得知高迎祥将要渡河的消息之后,还是没有守住汉江。
    高迎祥率领精骑自光化偷渡汉江进入勋阳,汉江防线形同虚设就此瓦解,湖广巡抚王梦尹和郧阳抚治宋祖舜不敢野战,带领军兵返回城池。
    汉江之役的取胜让高迎祥有了别样的想法。
    在卢象升渡江之后。高迎祥返身复战卢象升。
    这一战卢象升遭遇了惨败,仅以单骑身还,险些身陨,还丢失了重要的关防印信。
    《明大司马卢公年谱》记载:
    “贼自光化度羊皮滩入襄阳,或突郧、均。”
    “公檄总兵秦翼明、副将雷时声由南漳、谷城克期入山击贼,翼明失道后期,贼侦视无援,遂环山断路,从后逆击,雷时声战死。”
    “公单骑由绝涧度,亡其关防,既而与大兵合。”
    “边兵习骑射,不便登涉,山气熏蒸,多染疾疫。”
    高迎祥率兵从容南下,进入了勋阳、均州等地的山区。
    卢象升收拢残兵之后再度会和诸将,派遣祖宽领关宁军再度进剿。
    祖宽麾下的关宁军本就多患疾病,又缺乏军饷,更不熟悉山地地形,一时间哗变鼓噪者众多。
    卢象升只能是征调四川及筸子地方的土兵来搜捕均州的农民军。
    《明史·列传·卷一百四十九》记载:
    “宽等骑军,不利阻隘,副将王进忠军哗,罗岱、刘肇基兵多逃,追之则弯弓内向。”
    “象升乃调四川及筸子土兵,搜捕均州贼。”
    这个时候,高迎祥和张献忠等部活动于勋阳府、襄阳府两府之间。
    而卢象升遭遇了惨败,麾下军兵折损严重,也是无力再行追击,只能暂时稳住阵线,屯兵于汉江沿岸。
    三月。
    山西在遭受连年的旱灾、虫灾后,又发生大饥荒。
    时饥民无粮,只得食树皮、草叶。
    树皮、草叶尽,乃人相食。
    临近山西的河南南阳,也发生饥荒。
    唐王聿键奏河南南阳饥,甚有母烹其女以食者。
    崇祯帝乃下诏发三千五百金赈济山西、南阳,并免山西被灾州县新旧二饷。
    在南方,高迎祥带领军队由郧阳、襄阳向兴安、汉中方向开始进军。
    在北方,李自成则是从南山越过了商、雒,进犯巩昌府的北部,被左光先、曹变蛟两部击破后一路逃往了庆阳府北部环县。
    史书之中记载寥寥,仅有只言片语,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事。
    但是这一个月也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发生,虽然这一件事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多少的波澜,但却极大的影响了历史的进程——孙传庭来了。
    崇祯九年,三月,陕西巡抚甘学阔被罢,新任陕西巡抚由孙传庭接任。
    这个时候的孙传庭刚刚复起,虽然小有名声,被赞有“边才”,因此越级升为顺天府府丞,但声名仅限顺天府一地。
    在孙传庭接任陕西巡抚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看重孙传庭。
    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到,就在孙传庭赶赴陕西上任不到两个月时间便做了一件大事——生擒高迎祥!
    四月。
    四月之时关内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动乱和事件,但是关外却是发生了一件让崇祯极为愤怒的大事——黄台吉称帝了。
    四月十一日。
    关外,黄台吉在辽东盛京天坛祭天,“践天子位”,受尊号为“宽温仁圣皇帝“,定国号“大清”,改元崇德。
    关内腹地,官兵和流寇在勋阳一带陷入僵持之中。
    只知道高迎祥在汉中府的东部一直活动,并没有记录其攻下了多少城池。
    卢象升在三月遭遇失败之后,便一直领兵呆在勋襄一带,关宁军多骑兵不习山地作战。
    因而卢象升在和洪承畴商议过后,在崇祯九年的四月之时,卢象升派遣祖宽、李重镇率领关宁军前往驰援陕西,而让其他的将校守卫勋阳和襄阳。
    使“秦贼毋出、豫贼毋入”。
    《明大司马卢公年谱》记载:
    “四月乃分诸将扼郧襄,自统关宁兵入豫,命祖大乐赴永宁,祖宽、李重镇赴灵宝。”
    “时豫中诸贼亦适入秦、豫、蜀之交万山中,河南大饥,馈饷不至,边兵匈匈。”
    《明史·列传·卷一百四十九》记载:
    “楚、豫贼及迎祥等俱在秦、楚、蜀之交万山中,象升自南阳趋襄阳进兵。”
    “贼多兵少,而河南大饥,饷乏,边兵益汹汹。”
    “承畴、象升议,关中平旷,利骑兵,以宽、重镇军入陕,而襄阳、均、宜、谷、上津、南漳,环山皆贼。”
    五月。
    北方战场,原本的历史是惠登相和混天星、满天星三部合力斩杀延绥镇总兵俞冲霄,因此声势复振。
    但是因为之前的变动,俞冲霄早一年死在了惠登相的手上。
    延绥镇的总兵现在也已经是变成了王朴,就是那个历史上在松锦之战率先逃跑,以致于引发了明军崩溃的大同总兵王朴。
    而现在混天星、满天星更是战死在了干盐池。
    北方的战场在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陈望已经是想象不出来了。
    在南方战场。
    崇祯下发“大赦山陕胁从群盗”的诏书。
    但诏书虽然说的很是动听,实际上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奉命前往招抚的兵部职方司员外郎包凤起,在奏疏中提出要解决问题。
    需要先解决安插之地,还需要先赈贷“牛种诸费”,解决其生存问题,同时还要有“专心料理之人”,才可以做到“可居可耕,新附乐业”。
    但实际上除了这一纸诏书之外,其余的措施根本没有,兜兜转转还是朝廷无钱,国库空虚。
    诏书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高迎祥率领麾下兵马自汉中府返回湖广行省。
    而后卢象升召集一众将校军队齐聚于河南府的洛阳一带,堵住了其返回中原的道路。
    同月。
    关外战场,皇太极派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等统八旗兵十万,兵分三路分别从吸风口、独石口入关。
    巡关御史王肇坤拒战,兵败而死。
    明军退保昌平,清兵再侵居庸、昌平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