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看着李景把外套挂起来,愣了一瞬:“郁元呢?”
    “哦,刚你醒来前还在呢。顾及是人多不好意思,先走了。”李景和他说起遇险的遭遇,感叹道,“看不出来他那么窝囊一人,能做出这种勇敢的事,要不是他跟你换了衣服,你现在可不能在这了。”
    他拿手指比划个圆圈:“这么粗,还是钢棍。我们再晚到一秒,他现在右手就废了。”
    “嗡——”
    震动声从某处传来,虞新故回过神,看向一旁郁元的外套。
    当时换得急,郁元的手机还在外套口袋,李景拿出来时,“嚯”了一声:“屏摔成这样还用呢……”
    来电备注是 “元斯年”,弹出的很多条微信消息也是他的,不过从郁元和虞新故去冰场后,就没被回复过了。
    一股类似于猎物要被他人分食的危机感莫名生出,虞新故夺过手机,按了接听。
    “哪位?”
    对面沉默几秒,低声问:“你谁?郁元呢?”
    虞新故能听出对方语气并不友善,猜测其和自己有同样的危机感:“他现在不在。”
    “你是齐锐?不对,”他的语气近乎肯定,带着莫名的敌意,“你是neo。”
    第36章
    北城冬天的凌晨告别所有的喧嚣,冷风把郁元的困意都吹醒了,冷不丁想起上次看见凌晨的北城,是和齐锐告白的夜晚。
    因为身上还有虞新故的衣服,他没离开医院,坐在一楼大厅靠近出口的角落里,看着一群穿西装带耳麦的保镖护送刚刚病房里的几人出去,坐上商务车离开。
    失落并不比发现齐锐和万子慧官宣朋友圈时少,郁元意识到自己对虞新故来说,像刚刚被丢到一旁的外套。
    他追不上,也够不到,不该也不配奢求。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郁元决定回宿舍了。
    这时,口袋里传来嗡嗡的震动,掏出手机一看,郁元猛地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是虞新故的衣服。
    “郁元?你跑到哪儿去了?”
    虚弱里带着些许愠怒,有种刚睡醒的哑。
    “我在,在一楼。”郁元补充,“医院一楼。”
    那边命令道:“上来。”
    推门进去时,屋子里壁灯亮着,虞新故靠坐在床上,跟李景不知道说什么,等郁元进去时,两人的对话就停了。
    虞新故和李景说:“你先回去吧。”
    李景了然,路过郁元时拍了拍他肩膀,不知是几个意思。
    “刚刚想起来,还穿着你的外套,差、差点忘了,我、我挂这里。”郁元指指衣架,得到虞新故应允后,脱下衣服挂好,把下摆弄平整。
    穿上自己的外套时,他听到虞新故不太高兴地问:“那时我让你跑你不跑,刚刚跑什么?”
    “回学校的、的公车最后一班了。”
    “赶不上就别走了。”
    虞新故望着郁元,拍拍身边的床:“来这。”
    郁元在心里想了无数遍要告别的话,这时腿却比嘴巴先行动,挪过去了。
    离近了,郁元才看清。
    大概是因为发烧,虞新故眼眶有种湿漉漉的粉红,像小动物一样,病号服下输液的手臂有些肿,嘴唇因干燥而破皮。
    郁元瘪着嘴,脸上露出像是某个珍爱的物品摔坏的疼惜。
    “行了,”虞新故捏他手,“我不是没死吗?”
    “差、差点……”他说话带了鼻音,“我要是不、不叫你吃烤肉就好了,我、我就不该带你去冰场。去冰场干什么啊……”
    “郁元,”虞新故喊他,无奈道,“你想让一个病号想办法安慰你吗?”
    郁元立刻闭上嘴,泪眼汪汪地望着他:“那现在还、还有哪里难受吗?”
    “这里。”
    虞新故坦诚地指了指自己的胃部。
    一只柔软的手掌覆上,轻轻打圈抚摸:“这样、好点了吗?”
    温暖和一点痒意让虞新故察觉到自己身上产生不同于发烧的热来,胸口仿佛升起一朵烫云,软绵绵地膨胀着。
    “你是不是没少给你家人按摩?”
    “有、有过。”
    给陈玲、给下班归来的元丁香。
    “那你妈妈肯定很喜欢。”
    郁元动作顿住一秒:“她不喜欢。”
    “为什么?”虞新故支着头看他,“我给我妈揉肩膀,她会和所有人都夸我。”
    郁元像是不愿意再提了,低头说:“也不一定每、每个母亲,都、都会喜欢孩子。”
    做错了很多事且毫无长处的人是不值得谁被重视和喜欢的。
    过了一会儿,郁元的动作慢下来,但没听到某人喊停,就一直揉,直到手被按住了。
    “你打算一直在这伺候我?太晚了,留下来睡吧。”
    “哦。”
    郁元刚要站起来,又被虞新故拉住:“又去哪?”
    “睡、睡沙发。”
    虞新故恨铁不成钢地往旁边挪:“两米的床还不够你睡?”
    拒绝的话又没来得及说出口,郁元就跟虞新故共处一张被子了。
    “再帮我揉揉?”
    虞新故把那只手又放到自己胃部。
    鹅绒被软而温暖,病房里的药水味都被身上熟悉的味道代替。
    手下的腹部放松时也有明显的沟壑,稍微按重些,肌肉就开始示威。
    郁元正对着他的下巴,低头时,看到虞新故的喉结在滚动。
    “郁元。”
    “嗯?”
    “被追的时候怕吗?”
    宽大的手掌放在郁元手臂上,是差点被棍棒击打的地方:“差点就再也做不了甜品了。”
    郁元没有思考太久,点了下头,说:“可是,你不能出事。”
    手被按住了,郁元抬头,疑惑道:“不舒服吗?”
    虞新故不说话,凑近一些盯着郁元,带着探究与质疑。
    “你对身边的所有人都这样吗?
    “贝琳或者杨骁,他们不高兴,你会从几百公里外的地方赶回来陪着吗?他们遭遇到危险时,你也会连命都不管,不顾一切冲上去吗?”
    郁元不知如何作答。
    做出比较却没有意义,毕竟假如是贝琳给他的小猫相框,他肯定会摆在书桌上,而不是想要藏起来只让自己看到。虞新故是郁元会隔着橱窗看的精美甜品,如果得到,就不愿跟别人共享的。
    沉默却让虞新故不太愉悦地开口:“如果对我和对别人一样,那你就别对我好。”
    郁元愣住,抬头时,感觉对方又凑近了,后腰也被环住往身前带。
    “你说你看出我不高兴了,其实不只是今天,今天不过是我被蠢东西摆了一道。”
    空间很安静,郁元猜测就算李景站在旁边,都不会听到虞新故在说什么。
    “那,是我在你家的时候……”
    “嗯,”虞新故动了下,靠得更近,下巴放在郁元头顶,“你问我有没有看到什么,我骗你说没看到。”
    郁元瞪大眼睛——是他抱着虞新故的枕头那次。
    耳根到脸颊开始迅速发烧:“对不起,我、我不是——”
    “不用道歉,也不要解释。”
    虞新故低头,抬起郁元的下巴,定定看他:“我想做的事情比你做的可耻多了。”
    从对方的眼睛里,郁元捕捉到类似于盯紧猎物的神情,这让他因察觉危险而心跳加速,结结巴巴地问虞新故要做什么。
    “你想知道?这可是隐私,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来窥探我的秘密?”
    其实虞新故手指的温度没比郁元脸颊的低太多。
    他对答案有百分之九十把握,郁元温热的身体让牛奶和肥皂水的味道变得明显,他没忍住就靠得更近,像之前在车里那样。
    “郁元?”
    没等到回答,手腕被环住,郁元没什么威慑力地责备道:“还输着液,不要、不要乱动!”
    虞新故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没等郁元把虞新故的手放平,下巴就被抬起,伴随着腰上的力度增大,面前的脸庞凑近、放大,接着——
    “啊!”
    郁元猛地推开了虞新故,从床上弹了下来,连输液架都跟着晃了两下。
    不是惊喜、没有回吻,甚至连唇都没碰上,虞新故就被疑似暗恋他已久的对象推开了。
    郁元背对着他,看不到虞新故现在表情有多难看,他抓起外套:“你、你好好休息。”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直到元旦之前,虞新故都没见到郁元。
    没有信息,也没有电话,人生的第一次表白就这样落空。
    幼稚的小猫相框还被摆在枫庭湾的玻璃展柜里,虞新故偶尔驻足,怎么都不觉得郁元看向自己的眼神能有除了喜欢以外其他的情感。
    那为什么要跑?虞新故想不通。
    “去市里先别回家了,陪我去夜港吧。”
    从老宅回去的路上,虞秋疲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