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两个人拉着朗倾意直说个不了,书青好歹劝着拦着,才叫她们收了好奇心。
    才到朗府门口,朗倾意下了轿,便看到门边有个熟悉的身影,她留神观察,发现竟是柳延青。
    书青悄悄拉了她的衣袖,解释道:“别院无人居住,想来他也无处可去,小姐莫不如收了他吧。”
    见朗倾意露出惊诧的神情,书青这才尴尬地笑道:“奴婢是说……收留……”
    说话间,柳延青已经走上前来,恭敬行礼道:“主子。”
    朗倾意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便笑道:“柳侍卫也在这里?”
    柳延青点点头,面色沉着,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红润:“奴才来守护主子安全。”
    他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朗倾意,又低下头去:“恭喜主子。”
    朗倾意发觉他的神色雀跃,像是在为她欢喜,她便也笑了笑:“多谢,辛苦柳侍卫。”
    她才要走,柳延青忙拦住她,犹豫片刻后,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来,是青玉色,散发出好闻的草药香气。
    “这是?”朗倾意有些意外。
    “奴才家贫,没有什么好东西拿得出手。”柳延青低声说道:“这是奴才父母亲手做的,能驱虫,治湿寒。”
    “就当是不甚重要的小玩意,恭贺主子回归朗府。”他说了这么多话,一时间汗湿了手心,他手上拿着荷包,仍举着手。
    朗倾意才说道:“多谢。”书青马上将荷包拿过来,替朗倾意夸赞道:“柳侍卫有心了。”
    朗倾意也笑着点点头,礼貌说道:“我须得回去了。”
    她片刻不停地迈入门中去,柳延青期盼的神情随着她的身影没入门中,直至消失不见。
    朗府对面不远的巷中,几个人面色冷静地看完眼前一幕,低头耳语了几句,随即有两个人转头去了。
    第62章 一切顺利
    寒风渐起, 薛宛麟走在薛家东西府相接的小巷中,见地上已是一地落叶,枯黄卷边儿,随着寒风在地上涌动, 有几片落叶剐蹭在地面, 发出碎裂的响声。
    贾渠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见他忽然停下步伐, 转过头来, 便更加小心地弯着腰:“大人?”
    “可还顺利?”薛宛麟沉声问。
    “回大人, 一切顺利。”贾渠面上止不住的笑着:“朗姑娘回到娘家之后, 送信方便了许多。”
    “朗家周围竟无什么耳目?”薛宛麟似是有些不信。
    “耳目自然是有。”贾渠分析道:“但一是因着在朗府, 行动不便;再者,朗府周围的人似乎并是侍卫更多。”
    薛宛麟点了点头,沉吟半晌, 先是觉得朗倾意的主意十分有效, 随后又觉得心中不安。
    他从怀中掏出两封信来,递给贾渠:“送到她那边去。”
    贾渠答应着, 薛宛麟又吩咐道:“当心些。”
    贾渠口中说“是”, 才要退下,便听见薛宛麟又开口吩咐道:“太太近几日寻的几户人家, 想办法打发了罢。”
    贾渠才想一口答应,及至听完了, 又张着口没说出话来,见薛宛麟对着他看,他再也忍不住,直接说道:“大人,您饶了我吧。”
    “这件事再办下去, 怕是要把太太气出个好歹来。”贾渠哭丧着脸诉苦:“太太昨儿看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要是再办几次,太太怕是要把我打发出去了。”
    “大人您还是自己看着解决吧,这次奴才是真帮不了了。”贾渠知道薛宛麟是个好说话的主,也不藏着掖着,说完了,两手一摊,站在原地不吭声。
    薛宛麟细思片刻,知道贾渠说的是实话。
    况且贾渠已经替他回绝了许多回,这次倒真是要看他自己了。
    叹一声,薛宛麟抬起宽大的衣袖,捂住口鼻,轻咳了几声。
    “天气转换极快,我怕是着了风寒了。”薛宛麟看了贾渠一眼:“去请孙太医来。”
    孙太医与贾渠交好,说话极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
    贾渠答应着去了。
    横竖这两日休沐,薛宛麟也无事可做,晌午孙太医来了后,嘱咐他静养,他自然便回绝了那几个上门说亲之人,在府上安静度日。
    贾渠遣人安排了夜间送信,又忙着回到府上来,迎接薛宛硕。
    薛宛硕本就腿脚不好,两月前受了杖刑后,薛母心疼他,便叫他告了长假,歇在府上。
    近几日天冷,他也不爱往外头跑,倒每日来东府给薛母请安,两人悄悄谈许多话儿,倒像把薛宛麟孤立在一旁。
    “早知道当日他这般不听劝,娘便去跟着你住好了。”薛母喝着滚热的茶,嘴里说的也是烫话。
    薛宛硕也是颀长的面容,只是比薛宛麟苍老许多,人到了中年,一无官职加身,二无妻妾子女,自然要更操心些。
    他端着热茶,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面上的皱纹也跟着颤动起来。
    “依我看,这事倒怪不得三弟。”他甚少摆出大哥的谱来说话,如今这样说却心安理得。
    往日里,他自觉没有本事以兄长身份自居,眼下薛宛麟之事有些荒唐,他冥冥中拿住了话柄,顺着薛母往下说道:“嗐,他见那女子样貌,自然是动心的。”
    “总比我这孤身一人强得多。”
    说到此处,薛母不免伤心起来:“你说说我这造的什么孽,年纪一大把了,连个抱孙儿的命都没有。”
    “母亲也是。”薛宛硕忍不住埋怨道:“三弟既喜欢她,何妨先收在房里,待有了一儿半女再做打算?”
    薛母瞪着眼睛望过来:“何尝不是这样打算的?谁知那女子同什么锦衣卫纠缠在一起,倒险些惹出大乱子来。”
    “你不也是在这件事上头吃的亏?你还替他们讲话?”薛母恨铁不成钢。
    “罢了,罢了。”薛宛硕无奈地摆手一笑:“母亲一说起这件事来,倒像是受了万年的委屈,说个没完。”
    他起身笑道:“儿子先走了,听久了这些话,闻着屋里的味儿都是苦的。”
    薛母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拿软枕砸他:“没良心的,你倒是去劝劝你弟弟。”
    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说了声“好”。
    薛宛麟早早吩咐红梅将茶炉摆出来,在堂屋中铺好了,自己裹着薄毯,一手拿着书,一手倒茶饮茶,倒也轻松惬意。
    薛宛硕一径进了东院,老远便笑道:“三弟,为兄来了。”
    薛宛麟刚想起身迎接,薛宛硕便拦了他:“客气什么。”
    “身子可好些了?”薛宛硕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担心母亲来沾染了病气,便未曾叫她过来。”
    薛宛麟笑道:“小毛病,养几日就好了。”
    薛宛硕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了,到底还是禁不住回了一句:“怕不是心病罢?”
    薛宛麟无奈道:“兄长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嗐。”薛宛硕接过茶来饮了一口:“这件事是为兄的不是,连累了你们。”
    “这与兄长无关。”薛宛麟满不在乎地说道:“是有别人从中作梗罢了。”
    “三弟可还想着那女子?”薛宛硕直白地问道:“若是有,为兄替你去劝劝母亲。”
    他随即又叹道:“那女子如今跟了锦衣卫指挥使,不像是想着回头的样子,眼下即便是说服了母亲,怕是也难再续前缘了。”
    薛宛麟听了他这话,知道不能多说什么,便笑着岔开了话题。
    薛宛麟与这位哥哥从小便感情不深,两人不知为何,总是聊不到一起去,这一次也不例外。说了几句,薛宛硕也觉得没意思,便起身告辞了。
    薛宛麟送了他出去,又回来拿着书看,终久没甚意趣,便放下书来,假寐片刻。
    再睁开眼来,天已黝黑了。不多时,院中红梅翠柳点了灯,又小心敲门,说外头贾渠在等。
    薛宛麟叫红梅进来点了灯,又叫贾渠进来。
    贾渠满面含笑,送上信来:“据底下人说,朗姑娘接了信,欢喜得了不得。这次特意送了信来与大人。”
    薛宛麟接过来,贾渠适时退了出去。
    信纸是软的,还未及拆开,便闻到一股香气,薛宛麟极有耐心地拆开来,将里头信纸取出来瞧。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想来是时间紧急时写的:“大人,见字如面。感怀大人心意,但时间急,话语长,望面谈。另:大人感染风寒,望珍重身体,来日相见。”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数遍。
    信纸上香气愈发浓郁,右下角有隐约的兰花样式,想是她在府上时描摹的。字迹娟秀,倒与她的样貌毫无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