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这个姿势既亲密又暧昧,她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示意他退到墙角去。
    “别怕。”薛宛麟的声音是颤抖的,他也有些激动。
    “这家店是我的人开的,方景升查不到什么。”他的声音在她耳畔传来,热气喷在她脖颈处,她觉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
    不远处店家还在热情地说着话儿,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她不见了。
    “夫人莫不如看看这款?虽说深秋快到了,这个颜色显得清凉了些,但还是好的。”
    “夫人既不喜欢这个,店里还有一卷才到的……”
    朗倾意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才笑了一下,便又收了情绪。
    时间短,话语长,他们须得抓紧时间。
    薛宛麟向来是波澜不惊的性子,这次倒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贪婪地在她发梢深嗅了一口,轻声说道:“这些时日委屈你了。”
    朗倾意忙道:“我前几日收到了父亲来信,父亲叫我仍去朗府住,我方才想法子求了方景升祖母,希望她想办法促成此事。”
    薛宛麟的声音惊诧不已,将她调转身子对着他:“你怎么能求他祖母呢?他祖母又能是什么好人?还不如我想了法子……”
    说到这里,他又放缓了声音,觉得不能怪她,便又轻声说道:“你不知道缘由。”
    “什么缘由?”
    “那日我派去的镖行,在你南城父母住的宅邸外发现了锦衣卫的踪迹。”薛宛麟也不遮遮掩掩,直言道:“此前送去的信件,想必都是被锦衣卫拦下来了。”
    这楼上并无什么窗子,没有半点冷风吹进来,可朗倾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如今收到的信,焉知是不是他叫人送出来骗你的?”
    “更何况,你父母那边若是有任何轻举妄动,锦衣卫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若是为了你的事,被安上了什么罪名,便不好了。”
    朗倾意环抱着手臂,呼吸开始不均匀了。她有想到过此事蹊跷,可毕竟没想到方景升竟然用着下三滥的招数,还用在了她父母身上。
    好在她从未对他抱有什么期望。
    见她沉默,薛宛麟有些慌了,轻晃她的肩膀,小声问道:“你不会被他骗了吧?”
    朗倾意回过神来,摇头说没有。
    “只是没有想到他这般卑劣罢了。”
    薛宛麟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我已安排镖行中人暗中联系你父母,那边之事你无需担心。”
    “待势头稳定了,想法子逃出来,到外头躲几年,待风声过了,我再去寻你。”
    这话听起来倒像有许多年的煎熬。朗倾意叹了口气,说道:“待到那时,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薛宛麟将她落在腮边的发别到耳后去,安慰道:“我会一直等你。”
    楼下忽然传来梁春试探的声音:“夫人,可挑好了?”
    朗倾意应了一声,书青马上答道:“没有呢,楼上样式多,你催什么!”
    朗倾意向那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过去了。
    薛宛麟到底不舍得,又轻声说道:“有什么事,只管托柳延青来找我。”
    又道:“一切以你自身安危为重,断不可冒险!”
    言毕,难掩落寞神色,到底还是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缓缓退去,隐匿在墙角的黑暗中。
    朗倾意站立不稳,艰难向前走了几步,蹭到店家身边,随意指着一块桦树叶绿颜色的布匹说道:“罢了,今日也乏了,就这块吧。”
    第56章 惊怒非常
    朗倾意思来想去, 虽说对方景升愤恨不已,但到底存了些背着他出去“偷|情”的心虚。
    因此,心里虽恼恨,但手上却不停, 抓紧时间将那汗巾子绣了出来。
    桦树叶绿颜色是底色, 无论选什么其他的颜色点缀都觉得俗气, 朗倾意左看右看都觉得不满意, 这时才后悔那天随便选的这个颜色。
    最终还是选了寻常的白线, 绣了一片竹林作为点缀, 想了想, 觉得他究竟不是文人做派, 还是没有绣诗词。
    明日方景升就回来了,她翻来覆去一宿,仍是有些睡不着, 还是担心锦衣卫耳目遍布, 已经知道她与薛宛麟见面之事。
    她想了想,又将收起来的针线照旧拿出来, 咬着牙在自己左手食指和中指上戳了几下。
    几个细小的血洞开始冒出血星儿来, 她用绢布包住了,又躺下来, 待到痛感过去,这才睡熟了。
    方景升回来后, 先去方府同祖母道了平安,又连忙赶到别院来。
    书青揉着惺忪睡眼出来相迎,方景升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无需惊动朗倾意。
    他大踏步进得门中,轻声走进去, 见朗倾意侧着身子躺在榻上,睡得正香。
    方景升心下稍微安定了些,才要站起身来,预备出去洗把脸,便瞥见她枕边有一块白色的绢布。
    那绢布上赫然醒目的,是一团鲜红色的血迹,看颜色,像是才淋上去不久。
    方景升拿着那绢布,许多不堪的画面涌上心头,绢布上红的刺目,一如她在梦里喷在雪地中的鲜血。
    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也跟着晃动起来。
    ……
    朗倾意是被剧烈的摇晃吵醒的,她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便见到方景升惊怒非常的脸,在她面前说着什么。
    她本能的有些害怕。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她需要拿出勇气来面对,可不知怎的,她怕到向后缩着,耳中出现了阵阵嗡鸣。
    两个人一个推,一个拉,来回推搡了许久,朗倾意这才听到他说的话,似乎与他手中那块沾了血的绢布有关。
    她只好伸出左手,给方景升看那上头的针眼。
    方景升愣住了,猛地住了口,半晌才问道:“这上头的血是针扎破了你的手指?”
    朗倾意点点头,解释道:“昨儿做针线活不小心扎到的。”
    方景升跌坐在榻上,缓缓用手揩去额间的汗,半晌才忍不住抱怨道:“怎么那样不小心。”
    “什么针线活要大晚上的连夜做?”
    朗倾意又将枕头下的汗巾子拿出来递给他,张了张口,到底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想了想,红着脸只管放在他面前。
    方景升拿起来瞧了瞧,似乎有些不信:“给我的?”
    朗倾意“嗯”了一声,小声道:“就当是谢谢大人。”
    方景升展开汗巾子,见那上头细密的竹林使用细白的丝线织就,想必花了一番功夫。反倒是竹林的颜色同汗巾子本身的底色反过来了,倒不觉得怪异,只觉得雅致。
    他拿在手上,才平缓些的心跳又激荡起来,但他刻意收敛了,低声问道:“谢我什么?”
    朗倾意轻声说道:“谢大人救了颜妹妹,还送了我父亲的信来。”
    原来是为着这事,他不动声色地将汗巾子揣进怀里,轻声道:“先起来吧,我同你一起用早膳。”
    用膳时,他又不经意间抓过她的手看过来,见那针眼已经将近痊愈了,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往后不要大半夜做这些了,何苦伤着自己。”
    朗倾意点点头,不预备在这件事上说太多,又问道:“大人可要歇息一会儿?”
    “不了。”方景升沉声道:“还有公事要处理。”
    “大人近日如何这样忙?可还是因为摄政王的原因?”
    “倒也不全是。”方景升顿了顿:“苏佩被抓后,刑部到底还没个可靠的人,如今大理寺卿又要将女儿嫁给刘凤楠,专门查案的两个地方都信不得,皇帝便要锦衣卫插手。”
    “如此,事情便多起来了。”
    他耐心解释完,又道:“这种事不要说与外人听。”
    朗倾意自然是知道的,才点了点头,便见他匆忙收拾了片刻,便又赶着出去了。
    她一时间倒有些唏嘘。
    方才两人匆忙对话,倒像极了寻常夫妻,她知道这其中有她竭力伪装的成分,可若是时间久了,她不知道会不会无端沉溺进去,陷入他织就的陷阱网中。
    原本想要亲口问问他,为何派锦衣卫监视她父母,如今究竟咽了下去,不想再提了。
    想想前一世的遭遇,她不想再同不该花费时间的人和事有过多纠缠了。
    好在她如今也算是稳住了他,只需要保持如今境况,等着薛宛麟联系她父母便罢了。
    近日,皇城中人议论纷纷,摄政王养子刘凤楠将要娶大理寺卿家的小姐,那小姐却在喜宴当日不翼而飞了。
    人人议论,但摄政王刘瑜韫却颇为沉得住气,对外一味地扯到灵异上去,说那天的日子不适合结婚,犯了忌讳。又说大理寺卿家的小姐本来就有通灵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