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
    梅因知道他?说的对。
    于己身无用之物没有存留的必要?。
    可是半妖从来都搞不懂自?己的行?为,他?只是顺从心意地掏出了愚人?众遗留下来的首飾盒,将里面的戒指扔掉,乳牙装进去。
    “留下。”
    他?把首饰盒送给林尼,如此?命令道。
    留下。
    都给我……留下。
    *
    莱欧斯利今夜没回梅洛彼得堡。
    他?花了点时间预约了枫丹廷最好的兽医,一切结束后,天已全黑,干脆就在沫芒宫的客房里住一夜。
    这里住了水神与审判官,倒也不差一个公爵。
    “对了,审判官先生,睡前我有件事要?向您坦诚。”
    ...
    “什么?你没有被诅咒?”水龙大惊。
    “那维莱特?,这话?你也能信?”芙宁娜大惊。
    “?芙宁娜女士,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莱欧斯利直接推起椅子,连神一起送出客房。
    “沫芒宫是我的地盘,我想去哪就去哪!哎哎哎——可恶!凭什么不让我听八卦!你们背着我搞卧谈会?!睡衣派对!”
    “晚安,神明大人?,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一切抱怨全都忽视,莱欧斯利利落地把门上了锁,回头对上那维莱特?微微睁大的眼睛。
    “怎么,想训斥我不敬神明吗?可是明明是她?先不请自?来的……还几?次三番地干扰我与梅因接触。”
    说不清这两?个原因哪个让他?怨气更重一些,莱欧斯利妥协:
    “既然你这么在意,那我明天找芙宁娜女士道个歉...”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最高审判官直愣愣地开口。
    “我没有带睡衣,所以可以只办卧谈会?吗。”
    “……”
    “抱歉,看?你的表情,我好像又误解了什么。”
    不太好意思地移开眼,那维莱特?试图错开话?题:
    “没关?系,芙宁娜女士其实?并不太喜欢人?们过于尊敬地待她?……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说谎呢?是为了见梅因库恩吗,你不是本不想为难他?的吗。”
    当然了。
    但那维莱特?,你不懂的。
    明明身体?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却无法面对面看?一眼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
    “不见一面,实?在难以安心。”
    莱欧斯利坦诚:“所以我要?用可耻的谎言骗他?出来,他?要?怪就怪我吧,只是实?在没想到会?浪费你的真心,抱歉。”
    “我从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
    宽容的龙没有生气,只是担忧:
    “这是你强求而来的重逢。”
    “也许,我是说也许。”
    “它可能不会?那么自?然和愉快。”
    “放心,我有心理准备。”
    彼时的莱欧斯利虽然担忧,但还算乐观:
    “极端怕人?嘛,我会?小心待他?,不惊动他?,与他?保持安全距离的。”
    “只要?把他?当成怕生的孩子般小心呵护,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莱欧斯利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哥哥…”
    轻渺如鬼哭的呼唤声在黑暗中?响起时,莱欧斯利立刻惊醒,他?试图挥拳反击,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死鱼一样?无法动弹。
    “!”
    好高明的下药手法。
    “哥哥…嗚嗚呜……”
    他?只能偏头躺在床板上,看?着一道瘦小灵活的身影一边抽泣,一边从窗户外笨拙地翻进来。
    “……”这是贼还是鬼。
    别叫了,伙计,你实?在有点吓人?。
    莱欧斯利躺在床上绷紧肌肉,挣扎着试图张口调侃几?句,却叫不出声。
    “……”
    药哪买的,我要?批发送希格雯几?箱。
    啪!那小贼太慌了,慌到直接摔到地板上,摔倒了也不爬起来,就这样?缩在一团,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实?在太害怕了...”
    “?”
    不是,你哭什么,我们两?个到底谁是受害者?
    在莱欧斯利又犀利又茫然的视线里,那小贼终于缓缓地抬头,露出一对反光的金瞳。
    “所以,我就把你药倒了。”
    “……”
    “对不起,对不起!”
    莱欧斯利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他?却忽然惶恐起来,垂耳抽搐着将尖指甲塞进嘴里啃咬:
    “我不该见你的,我不配来见你的——”
    “!??”
    等等!这是梅因库恩!?
    第78章
    梅因库恩本没想哭的。
    可是?忍不住。
    他本来也没想来的。
    可是?忍不住。
    无法动弹也无法交流的萊歐斯利给了他一点勇气, 讓他也能胡乱地说些?人话。
    “哥哥…哥哥,你很想见我对吗…你在担心我对吗?”
    要不然您怎么会以自己的健康为谎骗那維萊特呢?你一定是?在阿梅丽那里听见了什?么,所以想讓老师放下手里的工作, 更加专注地来寻找我吧?
    “好高兴……”哥哥一直记得我。
    “好難过……”居然讓哥哥为我担忧。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一張嘴,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梅因库恩哭到站不起来, 手脚也怕得发軟, 动不了, 就在地上顾涌着?往萊歐斯利床邊爬。
    “哥哥的愿望必须要实现?……”
    “……”
    萊歐斯利在床上側着?眼睛,拼命往床下瞟那蠕动爬行的黑影。
    真?是?梅因库恩?这个?精神状态——我倒情愿今夜只是?撞鬼了!我得好好看看他……看、看不清楚,可恶,我为什?么要有关着?灯睡覺的陋习?动起来啊身体!
    “哥哥……”
    在公爵无声息的挣扎中,细长的手指, 带着?与之毫不匹配的狰狞利甲,終于扶上了床檐。
    少年颤抖着?, 痉挛着?,小兽一样?趴在他的枕邊,极吝啬地撑出上半張脸。
    “!”
    中端圆如满杏, 两端锋锐如刀,含泪也略带凶逆,错不了!这就是?梅因库恩的眼睛!
    “……”
    等等,其他部分呢?梅因库恩, 你不能只讓我看半张脸啊!见面不是?单指字面意思的啊!
    让我看看你的全身!
    公爵眼皮子拧得要抽筋。
    ……尾巴果然没了,其他部位呢?其他部位有没有什?么缺损?...可恶, 我必须得亲手捏捏你的胳膊腿——
    “哥哥…”
    这半张脸莱歐斯利也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垂耳的少年在他灼热的注視下很快就额头?冒汗,牙齿打战。
    “对不起……让你看见了...恶心的东西?…”
    金灿灿的竖瞳在黑暗中向下沉, 最終被床垫完全挡住。
    “……”
    他亲手养大的弟弟躲他,不敢与他对視。
    “????”
    莱欧斯利是?不骂人的,也很少放狠话,在最困難的日子里他也在踏踏实实地挥拳,实实在在地进步,从来不用言语无力?地发泄自己的愤怒,但?今日的他却实在地破功了。
    [混账!梅因库恩!哪个?狗畜生把你变成了这样?!]
    莱欧斯利急得浑身肌肉绷直,身体在被子的遮掩下轻微打挺,也动不了一分。
    [如此极端的自我贬低……到底是?多少次的绝望才能打碎一个?人所有的尊严!?]
    [不求你能像幼年一样?活泼开朗,只求你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站立着?与我对视,哪怕只是?远远地见一面——]
    莫大的哀痛忽然席卷了莱欧斯利的心:
    [原来也做不到了吗。]
    “…哥哥!”
    灰軟的垂耳忽然在黑暗中惊跳了一下,床下传来惊恐的惨叫。
    对,惨叫,只有同类的惨叫才能让人如此心惊肉跳。
    “…难过…好难过…悲伤……因为我?不不不——不要!”
    扶在床边的尖爪立时松了,地板上杂乱地传来毛毯与衣物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响亮,向着?窗户蔓延:
    “对不起…我这、这就走,不要、难过!”
    走?你就想这么走了?
    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梅因库恩!
    “嗚嗚呜……唔?”
    极致的冰寒之气降临在屋内,半妖身上的旧风衣并不保暖,很快就被冻得瑟缩起来,趴在地上迷茫抬头?。
    我记得,我关窗了啊……!
    那寒气不来自于冷酷的夜风,梅因库恩猛然回头?,却见原本躺着?人类的床上已经空荡——莱欧斯利不在上面,残留其中的是?浓郁的冰元素力?。
    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