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阴兵腰牌虽不算什么稀罕事物,但在该大院,已然足够去往大部分的区域。
    大院的管事之一,一位白孔雀先生,上来见着真宿的水滴腰牌,盏茶时间?便给他安排好?了住处——一间?还算僻静的一进?独门小院。
    白孔雀先生赶巧也姓白,服务实在周到?,甚至有些过于周到?了。真宿刚歇下没多久,两位雌雄莫辨的狐狸花魁便被送到?了他的床榻之上。
    不过真宿又一次被拽入了噩梦,而这?回他处于不自知的状态,是?以全然察觉不到?有人偷偷进?了他的房间?,一左一右爬到?了他的身侧,以气息能喷洒到?脸上的距离,悄然窥视着真宿。
    雪狐狸花魁眼中掠过一丝惊艳,大耳狐花魁那点了乌膏的唇则牵起了一丝玩味。
    就在二?人不约而同地伸出纤纤玉手,欲要扯开真宿的衣领时,一道浓到?发腥发骚的黑雾蓦地从真宿眉心?冒出,发出嘶嘶的尖刺声音,似在威慑狐狸花魁二?人。
    “啧,怎么躲到?这?儿来了?你是?邪祟的祟,而非鬼鬼祟祟的祟,老这?么偷摸着坏人好?事,可别怪咱俩不客气了。”
    “识相的,就从他身上离开!”
    狐狸花魁们一改慢悠悠的妩媚神态,也龇起了犬牙,发出威慑声。
    那道黑雾在空中一个急转,辩驳道:“明明是?我先来的!”
    “白先生允许你来了么?”雪狐狸不屑地一笑,雪花状的雪片便朝那黑雾凌厉削去。
    大耳狐则从袖中掏出了一把羽扇,轻轻一拨,打着旋儿的强风便也朝着黑雾刮去。
    黑雾并没有闪躲,反倒借机将自己分出数段,再拧成?一股股绳般的触手,分别环绕上真宿的手腕脚腕和脖颈,骤然一收束,随即发出银铃般的嚣张笑声。
    两位花魁登时收了攻势,神色不定。
    若是?直接攻击祟,必然会误伤到?真宿,这?可是?白先生让他们好?好?侍弄的新主子,可不好?真磕着碰着了。
    “祟,你不过是?要攒煞气,我去给你取来地晶石,怎么都抵得过这?位爷身上的了,可好??”
    那道黑雾却跟听了什么笑话一般,震颤滚滚道:“哈哈哈!好?让你去搬救兵吗?别痴心?妄想了,都退开去,这?小子我是?吃定了,你们是?不知道,他身上煞气有多……”
    黑雾及时收了声,不再啰嗦,迫不及待地钻回真宿的眉心?,与早已入侵真宿次紫府的余下部分重新合而为一,准备啃食真宿的魂。
    真宿的印堂逐渐现出不祥的墨色,狐狸花魁们急得不行,进?退两难之下,还是?决心?唤来无所不能的白先生。然而尚未迈出门,一丝魔气外?泄,他们的狐狸耳朵敏锐立起,十指更是?激出了尖爪,猛地回头。
    只见那比魅还要猖獗狠戾十倍的祟,被漫天飞舞的墨莲花瓣给削成?青丝,飘然落地后,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原来那青丝并非是?黑雾的碎片,而是?最后的残影罢了。
    祟转眼间?就被啃食殆尽,令狐狸花魁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真宿缓缓睁开金眸,眼中透着被打扰的薄怒,是?以显出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淡。
    可真宿这?副模样,倒击中了两位花魁的心?,他们只觉那双璨金猫眼朝自己斜看过来时,简直像是?在无声地娇嗔,就跟狸奴的肉垫甩人脸上那般轻飘飘、软绵绵。
    真宿见二?人反应奇怪,脸颊绯红,才惊觉自己睡前?摘下了易容的面纱,可此?时再戴上多少有些掩耳盗铃了,他便没动。
    “谁让你们进?来的?”真宿觉着身体轻盈了不少,睡意也驱散了,指骨碾了碾眉心?,问道。
    雪狐狸和大耳狐花魁对视一眼,纷纷低眉顺眼道:“是?白先生让奴婢来侍弄主子。”
    真宿直觉不似作假,便不计较了,只道:“出去罢,转告白先生不用再派人来。”
    真宿的语气并不重,甚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绵软,但他没想到?这?两人却直接哭了,眼角挂着大颗的晶莹泪珠,大敞的衣领漏出的香肩一颤一颤的,还直往真宿身上挨。
    梦魇虽走了,但麻烦又来了。
    而与此?同时的姩王朝,鸩王也从梦魇中清醒了过来,久久为梦中自己与那少年放浪形骸的旖旎景象所震惊不已,沾染上欲望的墨瞳如同被投入了巨石,泛起层层涟漪。
    那少年,究竟是?何人……
    这?已是?第三回,梦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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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ps:庆宝随夫姓咯(不是)
    第110章 阴兵 壹
    他看到那个长着与自己同样面孔的男人, 极尽温柔地顺从?着那个少年的要求,娇纵的,无理的, 在他看来绝不可能妥协的,竟都全让着对?方。
    一次又一次的水乳交融。
    废物。
    那固然不会是他,他怎会对?一个人那般执着, 连尊严都舍弃掉。都说梦是相反的,他亦不可能为一个两个春梦较真。
    只是感觉不爽。
    越想?越不爽……
    不行,别?让他遇着那个少年, 不然定叫少年尝尝在他身下求饶的滋味。纵使梦里只是虚妄, 他还是忍受不了有人骑到自己头上去。
    鸩王搭在被褥上的手背青筋乍起?,甫一提起?,便将?被褥扬开?,下床塌,着皇靴,唤来大宫女。
    芷汐低垂着眼?, 将?水盆端到了架子上, 然后稍稍朝前递着帕巾,静候鸩王洗漱。
    鸩王用余光瞥了眼?芷汐,寻思她跟着自己这么久,指不定知晓这些年来,他身边是否出现过那样一个少年。
    可他喉头滚了滚,终究只是取过帕巾洗脸,未发一语。
    接下来见着传膳小墩子的那身衣服, 鸩王没止住眼?皮一紧,目光停留其上半晌,方才?不动声?色地移开?。
    少年初次出现在他梦中, 便是穿着尚膳局的仪制的衣服。而?他早就寻借口到尚膳局审察过一趟,不过还是一无所获。
    用完膳,鸩王大步走出正仁殿,一路上残砖破瓦依旧,四处都是亟待修缮的状态,可是却没有工匠木匠在,只因他们尽数被鸩王派出去了,首要将?京城的民房抢修好。
    鸩王目不斜视,上朝去。
    蒲勋之站在一众六品官身后,身段虽傲人风流,但此时?刻意稍躬着背,尽量让自己不那么起?眼?。
    待鸩王落座龙椅,他甫一抬眼?,却没有与往常一样,和?鸩王目光交汇上。
    蒲勋之深觉意外,他发现鸩王正盯着某个方位失神,直到宣旨公公提醒了鸩王一声?,鸩王方压下凌厉的眉峰,沉声?道:“今日诸卿有何事?要报,说罢。”
    蒲勋之瞧着鸩王恢复寻常模样,松了口气。但他并?不知道,方才?鸩王是忽然觉得那个站位予其一股熟悉感,令他心脏失速,好似曾有个很重要的人,就站在那个位置,朝自己露出一抹笑容,而?那人的眼?中,好似藏着游动的锦鲤,反着粼粼波光,犹如梦中的……
    .
    眼?中藏锦鲤的少年,现下已是青年模样,他正用被褥将?自己缠成蚕宝宝,缩在床脚,只为离雪狐狸和?大耳狐花魁二人远些。
    他没想?到那两人演都不演了,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他便一时?心软让他们留在侧间,但没想?到话音刚落,二人就如水蛇般缠绕了上来,对?自己“上下其手”。
    他不是不能出手反抗,偏偏二人身上半点并?无恶意,眼?中闪烁的则是带着玩味逗趣的光,兼之他们是白先生派来的人,一来就弄出大动静,只会惹来麻烦,于他无益。是以真宿也只好一面警惕一面躲,没有展露身手。
    好在他们体?力没有真宿好,小小一张床都追出了香汗,竟是讨不来半点怜香惜玉。他们就没见过这般油盐不进的。不都说男人是欲望的奴么?
    他们是断不会承认自己吸引力不够的,毕竟在酆都他们俩从?未尝过败绩,要勾谁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儿。
    无奈之下,他们掷下“明日再来”的话,便扭着柳腰离开?了。真宿果断将?门落了锁,并?在床周加了一层功力稍显稚嫩的禁制。
    “呼……”真宿长吁了一口气,听着外头的欢声?笑语,杯盏相碰,慢慢将?头挪回枕上,甩开?被褥。
    他现下有的术法神通太过局限了。
    阴曹只有阴气,虽能转为灵气,但极其消耗阳气,他现下封住了阳穴,若要转化?,那便极有可能暴露出他是活人。好在到了阳间,还是能够吸收灵气,只是阴差出任务一般皆是在夜里,可活动的时?辰更是不长。
    跟鬼打交道,他的极武道和?真仙体?并?不占上风,还是须得尽快将?三尸收复捆绑,这样才?能驱使三尸,为其所用。
    方才?面对?雪狐狸和?大耳狐花魁时?,他是有动过与他们缔结魂契的念头,可转念一想?,他们在酆都混得如鱼得水,应当不会愿意受制于人。若是强制收复,那免不了一番恶战。且他们身上的怨气煞气并?不如何重,结了契也成不了战力,若是能有昨夜那鬼将?那强劲的威压,那他何愁没有对?敌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