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 第133节

    “也跟白马寺无关。”
    了尘:“那不一样。”
    他豁达,以此提醒来抹消彼此恩情,然后才说了超度的正事。
    完事,了尘起身,行礼,翩然离去。
    言似卿手指按了眉心,低声说:“这件事,不要跟你家殿下说。”
    小云急切,“夫人.....”
    言似卿垂眸,“如果边疆有战事,不容分心拖沓,若无战事,陛下却故意调走他,说明他留下,既会对抗君威。”
    她抬头,看着小云。
    “当今陛下当年逐鹿定鼎,乃是平定乱局,如今尚有隐患,需求正统稳定。”
    “宴王府,能做什么?”
    谋反吗?
    子孙反父?
    到哪都说不过去,也必死无疑。
    她也不配。
    所以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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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
    如今消息外传,广为人知,成为帝王新宠,甚至被连续召见数次,也被委以重任的新任宣威将军“齐无悔”正被帝王问一句话。
    “你觉得你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沈藏玉甚至不清楚帝王是在问自己哪一个身份,但他清楚对方知道一切。
    没明说,就是默认,既默认,问的是哪个身份,他都得回答。
    “聪明,冷静,从不肯犯错。”
    顿了下,他也补充:“也从不为不值得的人上心。”
    “不回头。”
    他再鄙薄,也没有无耻到抹黑言似卿,因为确实无懈可击,回头看那他“亡故”的数年,她待沈家可查可检。
    珩帝看了他一眼,对着宫中屹立山海的景色,手下毛笔作画从容。
    “那你觉得她能守得住秘密吗?”
    “能。”
    “你觉得她有什么秘密?可曾提起她家的旧事?”
    沈藏玉手心冒汗,垂首,吞咽了下,冷静回:“未曾,想来年少成孤,心中忌讳,不愿与人言。”
    珩帝:“这世上,彼此藏着心事,各有打算的夫妻很多,也不奇怪。”
    “那她可学会言家的接生医术,可擅此道?朕听说她当年生育艰难,险些哀亡,临阵自己操作,剪掉了脐带.....才母女平安,那她定然是懂的。”
    沈藏心一怔,手指发麻,曲起,“臣下不了解。”
    “应该是懂的。”
    珩帝平和微笑:“那她倒是跟她祖父很像。”
    “她祖父,予我当年挚子接生时,技艺亦是非凡,虽然后来吾儿夭折,但朕始终牵挂此事。”
    “如果吾儿还活着。”
    “他接生的,就是当今太子,没准也已是当今新帝。”
    “齐爱卿,你可觉得惋惜?”
    “虽然朕始终没找到吾儿被烧毁的尸骨。”
    沈藏玉根本不值这些内情,顿时大汗淋漓,怦然跪下。
    珩帝依旧微笑,依旧作画,最后一笔收尾,放下笔。
    “去找她。”
    “告诉她,要么帮朕找到吾儿。”
    “要么,给朕一个满意的继承人。”
    “路怎么走,她自己选。”
    沈藏玉离开宫门时,神色已如常,启程前往关中城,但半道入了乡野一偏僻别院。
    门开,门关。
    他看向屋内人,眼神有点隐晦。
    “离开你的封地,归来长安,本来应该在关中城,又出来与我会面,是有什么安排?”
    “王爷。”
    乡野自然,舒适从容。
    里面的人正在围炉煮肉菜,笑呵呵吃着,比蒋晦也只大了十岁差不离,面相看着还很年轻。
    可他还是个王爷。
    祈王下去后,他距离那位置近了吗?
    不知道,但他离火锅很近,吃喝的样子有点像普通人,一点也不摆架子,还招呼沈藏玉过去一起吃。
    “你不知道,关中城现在不是魏听钟这样的老狐狸,就是蒋晦这种煞星,要么就是心眼子贼多的皇家亲嗣,我这人没什么心眼,跟人吃饭总得吊着心肝,吃也吃不舒坦,出来打点野,不然能瘦个十个,不宜见天颜。”
    沈藏玉过去,行礼,后客气道:“陛下不去关中城。”
    “去不去是天子之意,有颜面见天子是我等应当的。”
    “不过本王看你连仆役都不带,如此谨慎,总不会是因为得了密信要先来见本王吧。”
    “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看似温和憨厚,实则不经意间,探人幽密。
    沈藏玉知道对方在皇宫有人。
    知道自己跟珩帝近些日子经常接触......
    “陛下提及言家的案子,对言似卿跟宴王父子多有不满,但似乎又想知道某个秘密,所以让我去关中城探究一二。”
    王爷笑,吃着菜,“跟你媳妇有关啊,她知道什么秘密?本王算算,她年纪比本王都小,当年不论什么事也跟她不相干,开国以后,什么事,本王也能查到,那就是跟她祖父有关。”
    “太医院掌院,能知道的无非是那几类秘密,要么跟谁的死有关,要么跟谁的生有关。”
    “让本王猜一猜.....是本王的某个弟弟吗?”
    蒋家果然没有几个蠢人。
    沈藏玉从不敢轻视这些主子们,低头道:“陛下没说,只让我观察言似卿与宴王父子的接触,可能陛下怀疑是宴王父子干的。”
    他撒谎了,但符合逻辑。
    只因他想促进这位王爷跟宴王父子的厮杀。
    他,想让宴王府落败。
    死无全尸。
    这位王爷皱眉,继续吃菜,也顾自思考,“那就是本王的这位可怜弟弟死了,陛下怀疑是我的大哥哥或者元后干的。”
    “却没有证据。”
    “你说,这证据如果有了,岂不是一步到位?就说大哥哥突然赶上言家的灭门了,还非要沾染一位有夫之妇,口味这么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蒋家人就好这一口呢,是吧。”
    他瞧着沈藏玉意有所指。
    沈藏玉面无表情。
    这位王爷也希望他跟蒋晦相杀。
    各有心思,但目的其实一致。
    但沈藏玉不愿意做出头鸟,他说:“那是沈藏玉需要介意的事,无关我齐无悔任何事。”
    “但王爷您应该知道,陛下心思细密,看着对我如今宠信,就怕他猜疑我背后有人,甚至怀疑是其他王爷,真正紧要的事,也不会告知于我,真告知了,您不怕是下套吗?”
    “且以我观察:陛下有心针对言家调查,若是真对宴王府有恶感,也不必特地调开世子。”
    “总觉得陛下对宴王府还是很看重的。”
    沈藏玉反其道而行。
    却也正中点子上——这是一些阁部老臣私下的看法。
    王爷表情微顿,筷子夹菜的动作终于停了停。
    不管怎么争斗,君心既是胜负。
    除非宴王父子皆死或残,不然最后到底谁赢谁输都不知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
    “确实不能存在侥幸心理,有些事还是得主动一些,不然哪有本王那位眼高遇顶的二哥哥如今这下场,咱们在白马寺的那般谋划也算是成功了,可惜没能套住他们父子,现在,依旧得费心。”
    沈藏玉:“全看王爷吩咐。”
    “既然父王还恩宠本王大侄子,那就让他回不去边疆,继续为了一个女人犯糊涂。”
    “人已经安排好了,她得罪的人可不少,不过越肮脏的东西,得手后牵连的人越少。”
    “按照蒋晦现在的糊涂程度,一旦她遇到点什么事,他都会冒头,违逆君心。”
    沈藏玉:“杀她?是用那个刘广志吗?”
    王爷:“怎么,舍不得?”
    沈藏玉:“殿前朱雀使,陛下没动手,谁能动?君心也包括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