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呕——咳咳!呕......”他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剧烈的干呕起来。
    从昨天?下午放学至今,他粒米未进,胃里空空如也,想吐也吐不出来。
    咳嗽声撕心裂肺,佐助单薄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平时白雪团子、世家少爷的模样。
    严胜始终平静的看着,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冷漠的注视着小少年崩溃的全过程。
    他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任何?不耐,只是等待着,直到佐助的干呕渐渐平息,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这时,严胜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去?洗漱一下吧。”他说道,目光扫过佐助布满泪痕的脸,“吃饭了。”
    严胜的话语像一道不容抗拒的指令,穿透了佐助混乱的悲鸣。
    少年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对?上男人那双平静无澜的眼睛。里面没?有怜悯,没?有责备,也没?有其它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平静。
    这种奇异的平静,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暂时浇熄了佐助体内熊熊燃烧的好似要将他自身?也焚毁的激烈情绪。
    男孩慢慢止住了撕心裂肺的干呕,像个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依循着严胜目光示意的方向,脚步虚浮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向旁边的洗手间?。
    “咔哒。”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洗手间?里。
    佐助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深吸了几口气,以平复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而后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少年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嘴角残留着干呕后的痕迹。
    多么丑陋,多么失礼。
    仿佛被烫到般收回?视线,佐助垂头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掬起一捧冷水,猛地扑在脸上。
    冰冷的凉意刺激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了一丝畸形的清醒。
    一捧,又一捧......他不断地用冷水冲刷脸庞,仿佛想借此洗去?脑海中?那血腥的画面、洗去?那刻骨铭心的痛苦。
    动作渐渐从急促变得缓慢,最后,佐助双手撑在洗手池的边缘,低着头,任由水珠顺着发梢和脸颊滑落,滴答滴答地砸在瓷白的池壁上。
    相比较主世界(原著)那个在灭族之夜后,紧接着又被亲哥哥用月读折磨,反复经?历那场噩梦,身?心俱受到极致摧残,被迫在极短时间?内接受所有残酷事实,从而变得偏激、将所有情感都转化为对?力量渴望和复仇执念的佐助,这个平行世界的他,无疑是“幸运”的。
    严胜的出现,隔断了他与宇智波鼬的二次冲突。
    没?有经?历那场精神上的凌迟、没?有被最崇拜的人亲手将所有的尊严和希望踩碎......因此,那灭顶的悲痛和愤怒,因为没?有后续更极端的刺激,佐助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得以喘息的空间?。
    现在的他慢慢平静下来了。
    不过,说是平静,更准确的形容,是麻木。
    极致的痛苦超过了心灵能够承受的阈值,于是大脑启动了保护机制,将那些尖锐的情绪暂时冻结、封存起来。
    佐助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思想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透明?的膜,外界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痛苦,都变得有些模糊、遥远。
    在这种麻木中?,一丝微弱的侥幸心理悄然探出了头。
    如果?...其中?有误会呢?
    佐助看着镜中?自己湿漉漉的脸,眼神空洞的想。
    如果?那个男人给的记忆...是伪造的呢?写轮眼不是可以制造幻术吗?毕竟,哥哥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对?兄长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崇拜,于此刻变成了佐助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紧紧抓住这丝渺茫的希望,试图用它来填补内心巨大的、濒临崩溃的空洞。他还不能,也不愿,相信那个残酷的“真相”。
    说白了,现在的佐助就像是一只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逃避着那无法承受的现实。
    ......
    从洗手间?出来,佐助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泪痕,只是眼眶依旧很红。神情则是一种强装镇定的空白。
    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更加浓郁了。
    严胜已经?将食物摆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两碗熬得恰到好处的白粥,几碟清爽的小菜,看起来虽朴素,却足够勾人食欲。
    他本人也已解下围裙,坐在餐桌的一侧,姿态端正。
    佐助沉默地走到严胜对?面、放好的食物面前坐下。
    刚出锅的白粥还很烫,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唯有细微的碗筷碰撞声和咀嚼声。
    佐助食不知味,机械的将食物送入口中?,吞咽下去?。他的目光多次小心翼翼的抬起,偷偷打?量对?面的男人。
    严胜用餐的姿态极其优雅,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融入骨子里的矜贵与端庄,仿佛他此刻身?处的不是一间?普通的公寓,而是某个宴会厅。
    这种无形中?散发出的气质,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场域,让佐助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他想问,有很多问题想问。想问男人到底是谁,想问男人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一方面,宇智波家良好的教?养刻在他的骨子里:“食不言,寝不语”是基本礼仪。在饭桌上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
    另一方面,面对?严胜那无懈可击的完美仪态,少年人那点?微妙的自尊心和不甘被比下去?的好胜心冒上来。
    他不想在对?方面前失态,不想表现得像个沉不住气、不懂规矩的小孩子。
    于是,这顿饭从头到尾,佐助都紧闭嘴巴,没?有说一个字。
    饭后,严胜收拾卫生?。
    他虽然前世今生?两世都出生?大家族,有人伺候,但其实前世有很长一段时间?:指跟随鬼舞辻无惨后。他都是自己打?理。
    所以在生?活上,算不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活基本能力是有的。这点?小事他做起来毫不含糊。
    佐助憋闷的看着严胜忙碌的背影,内心的焦灼和疑问如同藤蔓越缠越紧。
    直到严胜将最后一只洗净的碟子放回?橱柜,转身?用干净的布巾擦拭手上的水珠时,佐助再也忍不住,出声打?破了沉寂。
    “对?不起。”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哭过后的沙哑,“昨天?是我误会你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抬起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究:
    “你...也是宇智波的人吧。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村子外的宇智波吗?”
    严胜擦拭手指的动作没?有停下,目光平静的扫过佐助带着期盼和疑惑的脸。
    “嗯。”他给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还是那句话,他懒得解释。
    对?于严胜来说,身?份的真相复杂无关紧要,不过既然这个说法能让少年接受,且没?有原则性的错误,那就足够了。
    得到确认,佐助心中?那丝侥幸的火焰忍不住又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裤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我...我觉得我哥哥不可能会...你知道这里面的真相吗?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祈求。
    严胜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告诉你,你又能怎样?”他语气平淡的说道,“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佐助压抑的情绪。
    他猛地站起来,激动的喊道:“是!现在的我太弱小了!但我总会长大——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一定要...”
    “一定要”什么?杀了哥哥?为族人报仇?为父母报仇?后面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巨大的矛盾感和悲伤再次汹涌而至。
    佐助是不想承认哥哥是凶手,但仔细想想,哥哥若不是凶手,他跑什么?故,佐助也知道自己的侥幸不真实。
    于是说着说着,积蓄的泪水再次决堤,大颗大颗的滚烫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砸落在地板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就在佐助哭得难以自已时,严胜走了过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他面前投下阴影。然后,在佐助惊愕的目光中?,严胜弯下腰,伸出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指,动作算不上温柔的擦掉了他脸上的泪水。
    这突如其来的与他冷漠气质截然相反的举动,让佐助彻底懵了。他甚至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和男人相处的时间?虽短,但佐助自认为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性格。此刻这近乎“温柔”的对?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