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怎么了?
    刚才的电话说马上送货上门的那个,是你打的吧?
    松宫见已暴露,便痛痛快快地道了歉:对不起,我们这边也有很多难处。
    算了,没关系。不过我想告诉你,绵贯紧盯着松宫的眼睛,我没有杀弥生。我没有任何杀她的理由,对她只有感激之情。我们分手了,但那段婚姻非常幸福。
    松宫没有避开对方的视线,说道:我记下了。
    绵贯点点头,站起身来。那我就告辞了。
    非常感谢。松宫低头致谢,旁边的长谷部也站了起来。
    目送绵贯出店后,两人坐了下来。
    怎么样?长谷部问。
    松宫皱起眉头。很遗憾,没问出什么重要的信息。
    听松宫转述完绵贯的话,长谷部也兴致缺缺。
    我还是很在意。松宫说,想向前夫报告自己生活不错、自食其力,这可以理解,但应该在店铺刚刚开张或生意步入正轨的时候报告。弥生茶屋的经营状况在好几年前就稳定下来了,她为什么现在才来报告?
    会不会其实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拖到了现在?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法反驳。松宫一口气喝完彻底冷掉的咖啡,对了,从夫人那里打听出什么了吗?
    那位夫人说她不是绵贯先生正式的妻子。
    我听绵贯先生讲,他已经被婚姻吓怕了。
    绵贯先生似乎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两人都在工作,他也帮着做些家务。长谷部告诉松宫,这位事实上的夫人名叫中屋多由子,在一家养老院工作。她说自己的工作时间不规律,但绵贯能够包容这一点,她十分感激。
    松宫瞬间明白过来。绵贯肯定从上一次婚姻中吸取了教训,学会了尊重伴侣的独立性,抑制了将对方束缚在家里的想法。制药公司营销部的部长和护工他们的年龄差距似乎很大,是在哪儿认识的?
    是在夫人打工的时候认识的。
    打工?难道是陪酒?
    正确。长谷部竖起食指,在上野的一家夜总会。绵贯先生经常去那家店谈生意,一来二去就熟了。
    你倒是打听得挺清楚。
    我觉得突然打听前天的事不太好,就先聊了一堆家常。听夫人说,绵贯先生那天晚上十点之前就到家了。她早上就知道当天有场公司聚餐,丈夫会晚点回来。
    松宫点了点头。既然他们常去新桥的酒馆,应该很容易确认不在场证明。他拿着账单起身,暗暗告诉自己:调查才刚刚开始,线索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到手的。
    第5章
    健身房内灯光明亮,男女老少几十人身穿五颜六色的运动服,以同样的节奏锻炼着,这景象堪称壮观。不,仔细一瞧,男女老少这个词并不确切,应该说是貌似已退休的男人零零星星地混杂在一大群貌似主妇的女人中。工作日的傍晚,这也理所当然。
    松宫透过玻璃窗望着健身房内,心不在焉地想,说起来,自己最近没做过任何像样的运动。
    玻璃中,一个人影从背后靠近,松宫回过头。一个身穿教练服的男人向他点头致意。男人约三十岁,头发很短,皮肤黝黑,肌肉紧实,完全是运动员的体格。
    请问是河本先生吗?松宫问道。
    男人答了声是。
    百忙之中多有打扰,非常抱歉。我姓松宫。可以请教几个问题吗?
    没问题。我们可以去按摩室谈吗?现在那里应该没人。
    可以。真的很不好意思。
    河本带松宫进入按摩室,房间不大,中央放着一张床。两人总不能并排坐在上面,于是河本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两把折叠椅。
    我直接进入正题了。请问你认识花冢女士吗?全名是花冢弥生。松宫表明来意。
    认识。河本神色紧张,好像对此早有预料。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发生案子了?
    我听说了。一个女同事告诉我的,她看了网上的报道,说这个人是我的客户。
    哪篇报道?
    河本从运动裤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操作几下后递给松宫。就是这个。屏幕上显示的报道称,在自由之丘的咖啡馆发现一具女尸,疑为店主花冢弥生,后背中刀,警方视为他杀,正在进行调查。同事说自由之丘离得不远,花冢这个姓又很少见,所以就想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听前台说,花冢女士一个月前在这家健身房办理入会,并报名了一对一的私教课,教练是你。
    没错。
    她为什么选你?
    没有特别的理由,上面安排的,当时我正好闲着。
    松宫点头的同时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河本仿佛对此感到十分困惑,眨了眨眼。松宫觉得这个人看上去可以信任。
    私教课具体指什么?
    我们有很多选项,花冢女士选择的是瘦身特别课程。先设定目标体重和腰围,然后教练制订训练计划,做一对一的指导。不光是训练,我们还针对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的改善方法提出建议。河本像背诵课文一般流畅地进行说明,内容可能和宣传手册里写得一模一样。
    训练周期是
    基本上是两个月,花冢女士刚好完成了一半。几天前我们还测了体脂率和代谢量,发现训练有效果,所以她非常高兴
    在训练过程中你们说过话吗?
    当然。
    花冢女士有没有提过报名私教课的原因?
    她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体,觉得再这么下去不行。河本的视线有些游移不定,她还反省说毕竟是做服务行业的,应该注意一下形象。
    会不会是因为有谁说过什么?比如她正在交往的男人。
    她倒没提到这方面的话题,河本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下来,不过,以她的年龄来看,她可是相当漂亮,有男朋友也不足为奇。
    松宫只在照片上见过花冢弥生。河本比花冢年轻许多,他能这么想,可见花冢弥生应该极富女性魅力。
    除了训练,你们还聊过什么话题?
    各种各样。有氧和拉伸环节都很无聊,为了让学员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我们会找许多话题,这也是我们的工作之一。
    花冢女士有没有主动找过话题?
    有过。花冢女士不太聊体育方面的话题,可能了解不多,但我们聊过电影和明星八卦。
    有没有聊过私人情况?
    河本思索片刻,答道:她说过亲人不在身边,自己已独居多年,平时就是和店里的常客聊天。她还说过,配合顾客的口味构思新的甜品,令她非常快乐。
    看来他们聊的都是些悠闲的话题。松宫在记事本上做着记录,心里却渐渐焦躁起来,于是追问道:最近,她是否提过有奇怪的事发生?
    奇怪的事?比如说?
    什么都可以。店里来了讨厌的顾客、接到奇怪的电话等。
    这我就不知道了。河本表示无能为力,我不记得她说过这样的话。店里的糗事倒是说过,但都是些让人会心一笑的小插曲。
    松宫忍住想叹息的冲动,因为到现在为止,没有收获任何有价值的回答。他又问:你们最后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星期一的晚上,她来训练。
    当时花冢女士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经常陷入沉思,或看上去很苦恼?
    我没感觉到。当时她心情不错,出了一身汗,非常满意地离开了。
    松宫默默地点了点头,合上记事本。看来,从此人身上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好的。百忙之中多有打扰,非常抱歉。感谢你的配合。他站起身,低下了头。
    松宫离开健身房,向最近的自由之丘站走去。他侧目眺望点缀着长椅的绿地,这时手机响了,液晶屏上显示着长谷部的名字。
    喂,我是松宫。
    我是长谷部,美容院的人我问完了。
    我这边也刚结束。就按原计划,在站前的咖啡馆会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