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劃下領地的鱷魚

    他说:「你的位置在我身边。」
    希尔达笑了,那是她惯用的、虚浮得像酒气一样轻盈的笑。但她没有立刻回话,只是转过身,走到窗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逃避。
    窗外海风掠过甲板,夜色浓得像要将人吞没。
    「你把人事调令说得这么像情话,船长大人。」
    她低声说,背对着他。
    「可你知道的,我不爱听情话。」
    她试着用调情拆掉那句话的分量,像拿开一把刀的刀鞘。但那重量还是压了过来,一寸寸地、无声地侵蚀她的镇定。
    ——你的位置,在我身边。
    明明只是八个字,却像从他掌心伸出的铁鉤,紧紧鉤在她身上,不容她退。
    她原本可以推开的。她原本应该要推开的。
    她是卧底,是这艘船上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影子。
    海军已经下令,要她继续接近这个少年——现在的男人,新的掌权者。
    她不该让情感有任何馀地。但她的指尖,却还是颤了一下。
    因为在那一刻,她竟真的生出了一丝──被理解的错觉。
    那不是情话,是宣告。
    是某种野兽在划地为王,在她耳边压下声线、告诉她「这是我的」。
    等她回过神,他已经走到她身后,没有碰她,却像一片巨大的阴影罩下来。
    她闻见他身上的气味,是雪茄的火、沙尘的气息、与一种沉得快要窒息的压迫。
    「你不想要这个位子?」
    他的声音很低,却没有怒意。
    她勉强转过头,笑着开口:
    「你什么时候学会替我决定要坐哪了?」
    话刚落下,她的手腕被他扣住。
    动作不粗暴,却有种乾脆的强硬。像是给了选择,但不准拒绝。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深得像要把人拖进去。
    「是你先碰我的。」
    他说。
    声音冷静到不像是控诉,更像是结案陈词。
    「你以为装没事,我就会放你走?」
    他的语调稳得吓人,
    「希尔达,你太天真了。」
    她想抽回手,但他扣得更紧。
    这不是力气上的斗争,是他咬住了她的裂缝──
    而鱷鱼一旦咬住,咬的就不是猎物,而是领地。
    「所以呢?」
    她喉头发乾,声音沙哑,却还撑着那一层笑意,
    「你要开始主动了?船长大人想玩点新的?」
    他没答,只是将她压向墙。
    然后吻了她。
    不是轻柔的,不是犹豫的,是记忆过的、佔据式的。
    像是宣告:这是回收,不是开始。
    她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一度真的想推开。
    但那股气息却像细沙,从她的肌肤间渗进,每一次贴近都像把旧伤撕开。
    她早该知道他不会放手。
    可她还是闭上了眼,放任那句「不该」沉下去,在那个夜里,再一次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