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跃欲试。

    沙市最近举办了一个“早市嘉年华”,地点离小巷很近,步行不到十分钟。
    邹爱云拉着丁小鱼连去三天,为了抢到最新鲜最便宜的食材,起床时间也是越调越早。
    小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人在前面走,魂在后面飘,顶着两个黑眼圈狂打哈欠。
    即便如此,她也不忘给任奶奶和温砚带早餐回来。
    十分钟后,酥脆的油条和热豆浆端上书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稀奇之物,默默塞进温砚手中。
    他低眼一瞧,面露困惑,“对讲机?”
    “早市上淘的,白菜价,接收距离只有500米,仅限小院使用。”
    小鱼一向喜欢摸索新鲜事物,视线锁定此物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新玩具来了。
    “我会一直揣在兜里,有什么事用这个召唤我。”
    温砚垂眼,兴致缺缺,“所以手机是个摆设?”
    她好言相劝:“做人不要这么死板嘛,人生就是重在尝试和探索,如果你什么都拒之门外,还怎么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无限的事?”
    男人没吱声,乍一听似乎有点道理。
    小鱼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怎么用吗?”
    “我又不傻。”
    “那行,你慢慢吃,我出门给人送点东西。”
    温砚眉间微蹙,“你还在干跑腿的活儿?”
    她笑眯眯地解释:“就在家附近,走两步就到了,赚个对讲机的钱。”
    他知道拦不住,闷闷地“唔”了一声,视线一路追随她离开的背影。
    刺目的光芒落在她身后,娇小的人影融化在强光里,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
    墙上的时钟指向11点。
    书桌前的温砚正在打磨新的木雕,时不时看两眼时间。
    某人说是去附近送个东西,结果一去就是两个小时,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发信息,刚拿起手机,正前方倏然飘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丁小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横穿小院直奔主屋,边跑边摘围巾,短短几秒便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强迫自己忽略她的存在,注意力重新回到木雕。
    可是心一旦乱了,下刀的精细度明显有偏差,他放下东西,闭眼定神,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和她有关的画面。
    大概是这段时间总是和她待在一起,他逐渐习惯她的存在,试着接受她的歪理,沉浸于她带来的快乐。
    他拉开抽屉,原想找一本书看,没想到余光瞥过塞在角落的对讲机,心头倏地一跳,根本压不住那颗跃跃欲试的心。
    对讲机是常见的老款,使用起来并不麻烦,他将其紧握在手心,指腹摁住侧面的红色键,不自然地轻摁两声,喉音出奇的哑。
    “咳咳,喂。”
    他还没想好下一句要说什么,屋外很快传来动静。
    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围着卡通围裙的小鱼气喘吁吁地出现,语气不善,“找我干嘛?”
    他愣了两秒,尴尬地解释:“我...随便试试。”
    小鱼两手叉腰,抱怨的口吻:“大哥,我菜都下锅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飞奔过来,结果你拿我逗闷?”
    温砚顺着她的话问:“今天怎么是你做饭?”
    “邹婶临时来活做不了午饭,打电话喊我回家接手。”
    她一路狂奔回家,化身小厨娘掌控厨房,正是热火朝天之际被人召唤,最后发现人家是在逗自己玩,再好的脾气也要炸。
    “我现在很忙很忙,你自己玩会儿。”
    撂下这话,她转身便走,没过多久又绕了回来,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毛毯,严严实实盖住他的腿,猴急的推他走进小院,带着他沐浴在温润的阳光下。
    “今天的太阳特别暖和,多晒晒对身体好。”
    说着她又自顾自地跑开,留下一脸懵的温砚,等到她再次出现,手里多了一个坚果盘和垃圾桶。
    她像照顾小孩一样细细叮嘱:“五香瓜子是我炒的,卤水花生是邹姨的绝活,你慢点吃别噎着,壳必须精准扔在桶里,省得我再打扫一遍。”
    温砚张了张嘴,“我...”
    “好了,从现在开始的半个小时,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饭做好我再叫你。”
    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风风火火的小鱼似龙卷风一样刮走了。
    温砚低头望着放在腿上的坚果盘,瓜子和花生分布两侧,堆成小山。
    平时从不吃这些东西的男人居然鬼使神差地剥开一颗花生,饱满的果仁放进嘴里,稍加咀嚼,味道惊为天人,纯正的卤香和花生独有的香气完美融合在一起,有着让人停不下来的魔力。
    *
    不到一小时内便完成四菜一汤,荤素搭配,有肉有汤,成功刷新个人做饭纪录的小鱼喜滋滋地跑来找温砚炫耀,结果一看直接傻眼,整盘坚果全被他造完了。
    她哭笑不得,无语地直挠头,“虽然你年纪比我大,但我还是要说你两句,谁家小孩饭前吃这么多零食都得挨骂。”
    “为什么?”温砚表示不解。
    “你在饭前吃饱喝足,对得起我辛辛苦苦做的饭吗?”
    “我又没说不吃你做的饭。”
    小鱼不确定地问:“你....还吃得下?”
    “嗯。”
    她酸溜溜地吐槽:“吃这么多也没见长胖,人比人气死人。”
    温砚眉眼微动,不置可否,空盘顺势递给她,自行推着轮椅潇洒转身。
    阳光在他的发顶漾开一圈一圈的光晕,小鱼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今天居然穿了一件白色卫衣,清朗的少年气扑面而来,冷风也捎来他身上的气息。
    她仔细嗅了嗅,清新的柑橘香渗进鼻间,不禁勾了勾唇角。
    晒过太阳的灵魂正在脱离暗不见底的深渊,在光明世界里找回遗失的热烈。
    *
    徬晚时分,徐茵和唐澄宇组团来找丁小鱼,最近有个夜市特别火爆,打算拉着她一起出门逛逛。
    小鱼在院子里专心致志地剥蒜子,助力邹婶的蒜蓉辣椒酱,两个好友理所当然被她拖下水,三人围坐在一起边干活边闲聊。
    家境优渥的唐澄宇毫无少爷包袱,剥蒜动作那叫一个麻利,自夸起来也毫不手软。
    “一看你俩就不是干活的人,学学我,不管干什么都是人中龙凤。”
    小鱼默默翻了个白眼,徐茵直接开口怼:“你脑壳是不是绊坏咯?有病吃药,莫放弃治疗。”
    唐澄宇不屑哼笑,极其善于自我攻略的他绝不会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怀疑自己。
    “所谓细节决定成败,你就看看你俩剥的,上头全是碎皮,再看我剥的,光滑如玉,这是什么,这就是劣质与优质的区别。”
    丁小鱼和徐茵对视一眼,小鱼径直起身,坐久了腿脚发麻,往前挪一小步,腿软的直往下坠,唐澄宇眼疾手快地扶起她,顺手扯到身前,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缓缓平移到自己胸口。
    “小土豆同学,你还得多吃饭,再涨涨个子。”
    “——滚。”
    本就有身高焦虑的小鱼愤怒地飞起一脚,踹得他龇牙咧嘴地躲。
    “既然你那么厉害,剩下的全部交给你,我和茵茵回房休息,你什么时候弄好了叫我们。”
    “我抗议。”
    小鱼和徐茵异口同声,“抗议无效。”
    唐澄宇:“...”
    他看着手挽手回房的两人,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小屋里,有人隔着玻璃快要把他盯化了。
    *
    因为晚上要出门玩,丁小鱼特意换了一件浅黄色的羽绒服,帽子上有一圈松软的绒毛,称得肌肤如雪。
    徐茵两手托腮盯着不远处的红屋顶房,隐约能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小鱼。”
    “嗯?”
    “那个帅帅的新住客,你真的不打算介绍我们认识?”
    “不了吧,他脾气古怪得很,不喜欢见陌生人。”
    “真的?”徐茵明显不信,笑带暧昧:“你该不会是想把他偷偷藏起来,一个人慢慢地欣赏吧?”
    “你以为我是你?”小鱼义正词严地说:“花痴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对美色嗤之以鼻。”
    “行,我要把这句话记在小本子上,等你哪天塌房,直接甩在你脸上。”
    “我等着你甩我的脸。”
    小鱼被她的话逗笑,对着镜子扎了个丸子头,欢天喜地等待夜幕降临。
    唯有好友的陪伴和夜市的美食才能充分治愈她这段时间的疲惫。
    *
    那天恰好是周日,夜市里外全是人,挤得水泄不通,吃什么都要大排长队。
    小鱼回到小院刚好是11点整,她迅速回房洗了澡,趴在床上翻出手机,隐隐听见一阵奇怪的电流声,循声找到被她塞进棉衣口袋的对讲机。
    “丁小鱼。”
    低哑的男声倏然冒出来,吓得她差点扔掉对讲机。
    小鱼狐疑地透过窗户望向对面,黑漆漆的,一丝亮光也没有。
    她清了清嗓子:“咳,我在。”
    那头沉默良久,直到她耐心尽失欲再开口之际,“滋滋”的电流音尖锐的刺痛耳膜,他的声音混杂其中,清晰又模糊。
    “那个摸你头的男人,是谁?”
    ——
    嘿嘿,有人开始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