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攻略死对头吗 第12节

    防止她激动行凶,净奴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禁锢住她。薛溶月从大雨中收回思绪,转身看向她:“他死了。”
    “不可能!”
    钟愿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想要扑过去质问薛溶月,手脚却因心悸而绵软无力。
    泪水似断线的珍珠掉落,她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我阿兄说了要等年底买一处宅子,带我过好日子,怎么会,怎么会……我不相信!”
    痛哭哀嚎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钟愿泪如泉流,悲愤不已,一度喘不上来气,哭到几欲昏厥,连净奴都险些按不住她。
    哭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发不出声音,神色呆傻地瘫坐在地,面如死灰,若不是眼角还在往下淌着眼泪,与死人无异。
    薛溶月行至钟愿身前,蹲下将热茶递到她手边:“这盏茶没有下药。”
    钟愿从恍惚中抬起眼,那双楚楚动人的双眼已哭到红肿,她愣愣地看着薛溶月,忽而伸手将眼前的茶盏推翻在地:“少假惺惺的骗我!”
    茶盏被掀翻在地,滚烫的茶水浇湿薛溶月的裙摆。
    净奴连忙上前查看,钟愿趁势脱离禁锢,强撑着踉跄的步伐,想要朝屋外逃跑。
    挥手拦住欲追的净奴,薛溶月平静站起身:“你兄长是被人害死的,你现在跑出去,能去哪里?酒肆,还是罗安巷中的小院?恐怕你刚出现,就会被人吊死在房梁上,落得跟你兄长一样的下场。”
    钟愿的脚步顿住。
    她咬了咬牙,将脸上泪水抹去,在心里劝慰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可脚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迈动一步。
    薛溶月行至钟愿身前:“你兄长死的不明不白,你如果想同他一样,我不拦你。想必明日就会有官差寻到你,让你去认领尸首,当然……”
    在钟愿颤抖的目光中,薛溶月淡道:“前提是你还能活到明
    日。”
    泪水再次从眼角滑落,钟愿蹲下身捂住心口,绝望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四溢。
    屋檐下的雨水从敞开的窗户中潲进,打湿案几上的桃枝,引得明烛火在风雨下不安摇曳,呜咽哭声落在雨夜中,弱不可闻,凄凉却如雨雾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眸,哭红的眼睛凄楚地仰望着薛溶月,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我是被你兄长所害之人。”在钟愿震惊的目光中,薛溶月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也是可以帮你兄长报仇的人。”
    钟愿瞠目结舌。
    “兄长被害,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恨吗?”
    “我想找出指使你兄长作恶的人,你难道就不想为你兄长报仇吗?
    薛溶月立在明亮的烛火下。
    她的身后,是狂风骤雨的咆哮。长风骤起撕扯着雨幕,将院外的两株青竹压弯了腰,无力地随着狂风倾倒,竹叶沙沙作响,催动着电闪雷鸣下的不安。
    净奴转身将窗户合上,风雨被阻拦在外。
    薛溶月微微俯身,那双杏眸映着明亮的烛火,平静地注视着她:“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如果你想要为兄报仇,抓住真凶,就只能依靠我,我可以保证让你来日能手刃仇人。”
    话落,薛溶月伸出手放置在钟愿眼前。
    钟愿想,她不应该信她。
    毕竟她还没有亲眼见到兄长的尸首,怎么能够相信她的片面之词。
    可是鬼使神差的,她仰望着她,犹豫许久,终是缓缓握住了那双手。
    笑意稍纵即逝,薛溶月手腕用力,将跌坐在地的钟愿拽起来:“你与兄长相依为命,这段时日有没有察觉出他哪里不对?”
    净奴重新倒了一盏茶递给钟愿,钟愿垂首接过,本以为她会思索一会,却不想薛溶月话音刚落,她便沉声道:“有。”
    薛溶月挑了挑眉。
    强忍泪水,钟愿说:“那日我便心存疑虑,早知如此,当时便该不管不顾地拦住他。”
    她哽咽道:“上月初五是阿兄生辰,蒋郎君恩准他一日休沐,他带我去酒肆用膳,点了一桌子菜肴,跟我说,以后就可以带我过上好日子,他也能脱了奴籍,与我买处宅子,做一些生意,不让我再去酒肆卖艺。”
    “我以为是他得了蒋郎君看重,有了新的差事,可不论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只在醉酒时嚷了一句,幸好会读书认字,不然哪里有这么好的差事落在他身上。”
    “我当时便觉不对,可兄长已然昏睡过去。我将他搀扶回院子,便翻看他的屋子,在里面找到好多书信,看样子是在临摹谁的字迹。”
    薛溶月不动声色地问:“那些书信可还在?”
    钟愿忙点头:“在。我当时心存疑虑,便偷藏了两封,在酒肆梳妆台上的匣盒里,娘子可派人去寻。”
    顿了顿,她接着道:“到了深夜,我从梦中惊醒,听到兄长房间传来开门声,起初没在意,不成想,忽而听到院中传来交谈声,兄长的声音压得很低,似是有些害怕,质问那人为何要寻到此处来,那人笑了两声,随即低语了什么,离得远,我听不清,但两人似乎起了争执。”
    “我行到窗边,那夜天色很黑,兄长拉着那人要离开,好在门前挂着一盏灯笼,两人离去时我瞥见了那人的相貌。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很大,眼下似是有一块小疤,身形瘦矮,瞧着与我差不多高,哦,对了!”
    钟愿忽而想到一处:“他还有一枚黑痣,在脖颈处,当时他正好从灯笼下经过,我瞧得真真切切。”
    薛溶月指尖骤握,与净奴对视一眼,两人面色不由变得凝重。净奴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纸张上只有一方脖颈,靠近下颚处,画了一颗黑痣:“黑痣是长在这个地方吗?”
    钟愿接过画像仔细看了一眼:“时日过去月余,我不敢笃定,但应当大差不差。”
    薛溶月当机立断:“你不是说看清了这个女子的脸,你描述净奴制画。”
    净奴快步行至桌边研磨,钟愿也赶紧起身,行了两步却又不禁顿住,扭头疑惑道:“可是娘子,我那日见到的并非女子,而是男子。”
    薛溶月一愣:“男子?”
    钟愿笃定:“虽然他身形矮小,但不论是相貌还是服饰,皆可辨认此人应当是男子。”
    沉默半晌,薛溶月忽而冷笑:“……怪不得那日抓不到人,原来如此。”
    那日净奴和护卫在园林中到处寻脖颈处有黑痣的丫鬟,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此人竟然是个男子,想必是刻意乔装打扮后的。
    钟愿不明所以,但见薛溶月未再言语,便行至净奴旁边。她正好略通书画,与净奴合力将那人样貌画了出来。
    画像刚呈到薛溶月手边,骆震正好回来禀报。
    将蓑衣脱下,与薛溶月一同行至游廊上,骆震道:“娘子,我已奉命将王金虎收拾了一顿,没有十天半个月他下不来床。”
    王金虎敢冒犯兄长,薛溶月当然不会放过他,闻言点点头,将画像递出:“你拿着这张画像,带上几个你信得过的府丁,将人找出来。”
    骆震接过画像,打量两眼,忽而皱眉:“此人好生眼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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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预告:死对头就不能联手了?[墨镜]
    第13章 身陷命案
    “属下一定见过此人。”
    急风骤雨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才堪堪止住,瓦檐下淅淅沥沥往下淌着积水,净奴去食肆买了些糕饼包子上来,马车再次行驶在熙攘热闹的坊市。
    骆震拿起一块糕饼,愁眉不展。昨夜他想了一宿,虽笃定一定见过此人,却始终想不起更多,不禁有些急躁。
    薛溶月见他眼下乌青就知他定然一宿未眠,虽也急切想要知道此人到底是谁,但还是淡声道:“回府后你先带上府丁在城内暗中寻找,切记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这事急不得,回去再好好想想。”
    骆震应了一声,恶狠狠咬了口糕饼,誓要将此人找出。
    将钟愿安置在她名下的私宅中,派了几个信任的丫鬟打手看管,忙活至夜半子时,城内已经宵禁,薛溶月只得在私宅留宿一夜,今早方归。
    吃下两块糕饼,薛溶月坐在马车上假寐,忽被街上传来的议论声吸引住心神。
    “哎呦,人死得可惨了,听说舌头都被人割掉了。”
    “什么深仇大恨,要下这般狠手。”
    “要我说就是寻仇,他平时可没少仗着他那舅舅在城中作威作福,这下踢到铁板上了吧。”
    “也是,活该!”
    薛溶月眉心微动,缓缓坐起身子,掀开帷裳朝外望去——
    只见一家早食摊子上,几个壮丁正在大快朵颐的往嘴里塞着包子。
    其中一个尤为唾弃地啐了两口,谨慎地往旁边看了两眼,压低声音说:“其实昨夜我看见了,他从胡同里爬出来,鼻青脸肿的,没一会儿就又被人拽了回去,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真的假的!拽他的人长什么样子?”
    那壮汉道:“天太黑了,那人又撑了一把伞,瞧不清楚,但脚上穿的可是一双鹿靴,绝对出身富贵。”
    净奴顺着薛溶月的目光往外看去:“要不要奴下去打听一番,看看发生了何事?”
    在听到鹿靴时,薛溶月已经失了听下去的念头,骆震脚上穿的是一双布靴。如今她身上的烦心事已经够多,只要涉及不到她身上,她懒得再去浪费心神。
    倒是骆震多听了两耳,疑惑地拧起眉头,但见薛溶月已经再度合上双目,几番欲言又止后终是没有再开口。
    却不成想,马车缓缓停在薛府侧门,薛溶月刚下马车,府上管家耿翁便急匆匆地小跑近前:“娘子,您可算回来了,出事了!”
    薛溶月心下一沉:“怎么了?”
    耿翁擦了擦额上的热汗,面上的惊慌之色不加遮掩,他吞了吞唾液,急道:“今日一早,不知为何执卫司忽而叩门,鹰卫曹大人亲自带人进府搜查。”
    “得知您昨夜一宿未归,便一直在府上等您,如今茶水都喝了三壶。”
    薛溶月眉头拢紧,与骆震对视一眼,他瞬间明了,不动声色的从侧门退出,身形消失在长街拐角处。薛溶月沉声
    问:“他可说因何事入府搜查吗?”
    耿翁苦涩地摇摇头:“老奴有心打听,可是只要一开口他们就训斥老奴窥探案情,实在不敢多问。”
    案情?
    忆起街上的那两句闲言碎语,薛溶月目光发冷,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他们在府上哪个厅堂喝茶?带路!”
    耿翁连忙应了一声,却是去了薛溶月居住的丁香阁。
    薛溶月踏进院子时,门口站了两排持刀的执卫司,敞开的闺阁门中可见一位身穿执卫司官服的男子正坐在上位,喝着香茶。
    薛溶月眯了眯眸,神色渐冷。
    不论发生何事,只要尚未定罪,薛溶月依旧是薛府娘子,是陛下亲封的县主,擅闯闺阁乃是冒昧失礼之举。
    这也说明,要么这位鹰卫大人不将薛父放在眼里,要么就是手握证据,笃定能够给她定罪,所以不在乎在此时得罪薛府。
    冷哼一声,薛溶月阔步走进去:“曹大人,真是失礼,有贵客登门,却让您屈居我的闺阁之中,可见是府上奴仆没有调教好。”
    走近才发现,这位鹰卫大人甚是年轻。
    他肤为小麦色,身高八尺,剑眉星目,轮廓清晰,一双鹰目不怒自威,瞧着不过刚及冠,眉宇间却已有几分杀伐决断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