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傅初雪疑惑,“早晚都会知道,现在拆不也一样吗?”
    “非也非也。”星陨摸摸胡须,“每死一人,局势都会变动,若曹明诚两月之内不死,你二人便烧掉锦囊回延北,此生莫要再入长唐。”
    “还有两个月,师傅为何要现在说?”
    “天机不可泄露。”星陨摸索着拉起二人的手放在一起,哈哈笑道,“为师祝你们百年好合。”
    怎么越说越不对劲,听起来就像是在道别。
    沐川也发现了不寻常,“师傅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为师身体硬朗得很,无非就是祈安过于冒进,提醒两句罢了。”星陨喝了口桂花酿,语气颇为轻松,“乌盘死了,奸佞党的局破了,群臣不会再一面倒,曹明诚为了稳固政权一定会采取别的手段,一会儿我便去见于天宫。”
    傅初雪对沐川使眼色,沐川会晤:“我送师傅去。”
    *
    皇帝令于天宫官复原职,在太医院为群臣诊病。
    沐川将师傅送到太医院,入门见到面黄肌瘦的于天宫和坐在大堂转着帝王绿的潘仪。
    潘仪声音尖细,“上午人多,刚消停片刻,东川侯来得正是时候。”
    星陨说:“你先回去吧,晚些于天宫会送我回角楼。”
    沐川应下,没与潘仪纠缠。
    星陨拄着盲杖踉跄,于天宫上前搀扶,星陨将纸条塞入他手中。
    见到旧友,于天宫热泪盈眶,星陨却看不到。
    在潘仪的监视下,有些话不能明说。
    于天宫说:“噬心蛊第一阶段毒在血中,只有毒发时疼;第二阶段当毒入脏腑时,随时都疼;第三阶段,毒入骨髓药石难医,只能等死。”
    此话暗指:嘉宣继位五年,与奸党有瓜葛的臣子,大部分已毒入骨髓。
    皇帝让傅初雪出仕,也是想给朝堂换换血。
    二人相交二十余年,知己知彼,当着潘仪的面打哑谜说暗语。
    星陨说:“煞星东起之日,我知晓会有人改命数,千算万算事到临头,才知道改命的是我自己。”
    于天宫神色惊恐,“你……”
    “傅家内阁旧部众多,皇上需要祈安;唐沐军南征北战,皇上需要沐川;我妄断天意坏了棋局,无论哪方都留不得我。”星陨说,“以为自己是观星者,实则只是天上的一颗星,现在这刻星该落了。”
    语毕,锦衣卫鱼贯而入,为首的是班飞光。
    于天宫挡在星陨身前,“要杀他,先杀我。”
    星陨眼睛空洞洞的,“今日不是锦衣卫,也会有别人来,今日不死,明日也会死,该来的总是会来,改了命数便难逃一死。”
    潘仪说:“此事与院使无关。”
    锦衣卫架走于天宫。
    “不,不……”于天宫喊得歇斯底里。
    班飞光拔刀,白刃一瞬而过。
    星陨倒在血泊,空洞的眼中似有陨落,“为师替你改了命数,未来的路,只能你,自己,走……”
    第52章 “雪已融,君何故不归?”
    沐川回角楼时,傅初雪刚洗完发。
    水珠有的沿着修长的脖颈向下,有的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细腰窄窄一条,背影消瘦挺拔。
    傅初雪循声望来,眸地春水荡漾,整个人跟水做的似的。
    之前奸佞的联盟似铜墙铁壁,沐川始终吊着口气,现在奸佞的联盟已经瓦解,压在心底的大石头挪开,沐川对未来有了期许。
    “祈安,晚些于天宫送师傅回来。”
    沐川帮他擦头发,指节不经意间划过耳廓,雪白的耳朵立刻红了。
    这里很敏感,每当贴近耳朵说话,傅初雪都会偏头躲。
    红晕从耳根蔓延至脖颈,连带脸颊一并烧红,傅初雪耸肩膀,“好痒。”
    看起来在躲,实则将衣领弄得更开,在沐川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性感的锁骨和胸口。
    “你是在勾引我吗?”
    “别自作多情。”
    沐川盯着滴水的脖颈,眸色越来越暗。
    傅初雪撩起湿发,将雪白的脖颈完全暴露在沐川的视线中,狡黠道:“你是想给我把水珠舔干净吗?”
    沐川亲吻他的脖颈,鼻间充斥着淡淡的皂角香。
    傅初雪掀开衣领,说:“还有呢,没舔干净。”
    水痕沿着脖颈淌到脊背,向股沟蜿蜒,刚刚是暗示,现在就是赤果果的勾引。
    偏偏始作俑者不承认。
    沐川将他抱到床上,沿着脊椎向下吻,中衣不断向下,露出大片光滑的背。
    水珠变成唾液,怎么舔都是湿的。
    “祈安可想要我?”
    “我有话本,要你作甚。”
    “那你为何不好好穿衣服?”
    “这是我的地盘,我乐意穿就穿,不乐意穿就不穿。”
    傅初雪曾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平平稳稳度日,天天就算计吃喝,遇事就会吭叽,被欺负了就哭,现在咬碎银牙,把苦往肚子里咽,变得狡猾又强势。
    小猫稚气褪去,只余一双凌厉的眼,独自舔舐利爪上的鲜血。
    若没遇到他,傅初雪或许就能一直当可爱的小猫咪;如果他不离开延北,傅初雪就不用成长,不用吃这么多苦。
    “祈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傅初雪收了眸中艳色。
    “我不该不告而别。”
    傅初雪语调轻佻,“我们无名无分,只是睡过一觉,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之前他给傅初雪军训,现在换成傅初雪吊着他。
    话要反着听,沐川果断认错,什么好听说什么,“我知道你来长唐不是为了我,但却非要粘着你,我怕被人发现,不敢给你写信,只敢编话本引起你的注意。”
    “哎呀,你怎么……”傅初雪脸颊红彤彤的,拉起被子盖住脸,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怎么这么不要脸!”
    沐川想捏捏他,掀开被子,傅初雪给他一脚,脚踝被沐川捉住,俩人在床上滚成一团。
    重逢后,傅初雪身上的魅气照比之前只增不减,沐川早就起了反应。
    “哈,原来说这么多,就是想和我上床!”
    沐川手肘撑在傅初雪身侧,青丝垂在从冀北滑到塌上,傅初雪卷起他的发,巧笑嫣然媚意横生。
    大手盖住小脸,将碎发掖至耳后,露出精雕玉琢的五官。
    “皇帝和你说什么了?”
    “要你管!”
    沐川躺到傅初雪身侧,过了会儿才说:“他继位前过得很苦,只能在过年吃到肉,却将半只鸡腿留给我。继位后,他被潘仪豢养在诏乐殿,我很少见他。他说会助我彻查龙封坡之事,我信他,却不料这一等,就是五年。”
    “人心善变,十年前他或许真想助我查明真相,可当他弑兄继位的那刻就变了,兄弟情远比不上龙椅重要。”
    “他承诺过,不会让你出仕,可刚说不到一月,你就来了长唐,我问是因为担心你。”
    这是沐川第一次剖析过往,傅初雪有所动容。
    “我帮他破局,之后他让我入内阁。”傅初雪拉开他的手臂,枕在头下,慢条斯理道:“内阁四人,除了次辅汪宜年,其余三人都是曹党。户部侍郎江冲为人刚正,我举荐其升尚书衔入内阁,这样内阁六人,我与曹明诚对半开,也算有了话语权。”
    “朝堂半数官员都去过安寿楼,我会借春闱之名招贤纳士,倒曹后,我便是一人之下的权臣,到那时嘉宣能奈我何?”
    沐川是棋子,与皇帝下棋,算不过三步。
    傅初雪通观全局早有计划,执棋者当谋定后动。
    小野猫还是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但言语间稳当了些,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与之前不同。
    沐川食指刮过他的鼻尖。
    “棋子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我若不顺着他说,让他以为我是棋子,怎么能答应我?”
    奸计得逞笑嘻嘻的小模样,撩得沐川心痒,朝着白嫩的脸蛋“啵”一大口。
    傅初雪擦擦口水,满脸嫌弃,“我即将入内阁,春闱后在朝堂崭露头角,扳倒曹明诚后就是丞相……四舍五入我现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而你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老光棍,我们差距太大,你要有自知之明,别总动手动脚!”
    沐川:“嗯。”
    日光西斜,二人谈天说地,从下午聊到傍晚。
    焦宝在门口探出半个小脑袋,笑眯眯道:“开饭咯。”
    傅初雪:“师傅呢?”
    焦宝:“没回来呢!”
    傅初雪推了把沐川,沐川理了理衣衫,说:“我去接。”
    沐川走后,焦宝小声问:“主子又让他占便宜了啊?”
    “你情我愿,怎么能叫占便宜?”
    “可他先是胁迫主子查案、又让主子从延北追到长唐、现在还吊着主子……自始至终都在占主子的便宜啊!”
    傅初雪皱眉,“我们俩的事儿,你瞎掺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