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他瞅了眼女人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老王又打媳妇儿了。”
    “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打了十几年,也不和人离婚,作孽。”
    “算了,别人家的事,少管那么多。到你了,快下。”
    几人闲聊几句就又玩了起来。
    絮林拎着东西拐了个角,那女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回到家,桌上已经摆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蒲沙背对着他正忙活着盛汤。
    絮林把醋瓶放到他旁边,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马上就好。”
    絮林走出厨房,看到蒲沙的房门大开,里面那位走了。
    “那个人是谁?经常过来吗?”
    “你们怎么认识的?”
    “是beta?”
    一顿饭,絮林的问题比他碗里的米粒还多,砸得蒲沙措手不及,吃不是,答不是,含糊道:“下次再和你说。”
    “下次,下次什么时候?”
    将蒲沙闹得一顿饭都吃不安稳,不得不另起话题:“这次回来多久?”
    “二十天的休假,陪你过了年,年后再走。”
    “小胖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明天可以约着他们出去玩一玩。”
    “好。”
    蒲沙问:“他,有去找你吗?”
    絮林筷子一顿。他当然知道蒲沙说的是谁。但他回答不上来。
    难道告诉蒲沙,他这两个多月都在丹市,早就和纪槿玹见了面,还在他的地盘上待了一段时间吗。
    这不准把他吓坏。
    看絮林神色不对,蒲沙也不问了,说道:“他这两年都没有来这儿,我担心你回来了,他会过来找你。他会吗?”
    蒲沙是担心他才这么问。絮林听到,没有说话。
    会吗。
    纪槿玹说过要来。
    虽然絮林三令五申禁止他过来,但他又怎么可能是听话的人。
    他随心所欲,恣意妄为。
    纪槿玹的心思,谁能猜的透。
    年关将至,十三区冬日天气阴寒,冷风刺骨,天空从早到晚都雾蒙蒙的,似是快要下雪了。
    絮林回来几天,和小胖石头他们备了点过年需要的年货和烟花,采买着当天晚上需要用到的食材。
    一直到除夕那天,絮林的生活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也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人。
    这似乎是久违的,一次正常的大年夜。
    蒲沙的小院子里挤满了人,大家和以往每年一样,围着桌子吃烧烤,喝酒聊天,互相分享着自己的生活琐碎。十二点时,十三区的上空绽放开一朵一朵的烟花。
    十三区没有烟花禁令,这是他们在其他地方都看不到的风景。
    絮林喝了几杯,脸颊滚烫,他倚在院里花墙旁,仰头看着头顶的烟花。看着看着,五彩斑斓的烟花下,一滴微凉的水液落在他脸上,然后,是第二滴。
    雪花似撕碎的棉絮般,洋洋洒洒从天际往下落。
    果然下雪了。
    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成不规则的白雾。
    絮林鼻子冻得通红,将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下巴尖。
    新的一年到了。
    “新年快乐,小林哥!”
    “新年快乐!站那里干嘛,过来喝啊!”
    “想逃酒是不是?”
    不远处的小伙伴们笑着和他举杯,絮林朝他们奔过去:“来了!”
    酒过三巡,一群人喝得差不多了,渐渐散去。
    蒲沙今天也难得喝了点,醉了,早早去房间休息了。絮林一个人送走了那群家伙,望着院子里的一堆垃圾,认命地收拾起来。
    收拾完,已经是半夜三点了。
    雪还在下,没有停的迹象。
    屋檐,地上积了不少雪,白茫茫的一片。
    絮林提着两个黑色的大垃圾袋出门去丢,鞋子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地响。
    丢完垃圾再次返回,脚步倏地在院门口停住。
    篱笆院的外边,有一块地方有很多脚印,被踩得有些化了,露出了泥泞的地面。仿佛有一个人,在这里蹲了很久,徘徊了很久,来来回回地在同一个地方踩着,始终没有离开。
    可能是在他们放烟花的时候就在了,可能是他们热热闹闹喝酒的时候,也有可能,更早。
    比起这些脚印,更为显眼的,是地上堆着两个巴掌大的小雪人。
    手艺很差,很粗糙。
    只是四个小雪球极为简单地摞在一起。
    眼睛鼻子都没有点。
    却挨得很近,恨不得融为一体。
    絮林蹲下身,看着这两个雪人。
    他什么都没说,起身进了屋。
    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的絮林听到蒲沙迷迷糊糊在喊他,过去一看,宿醉的蒲沙难受的厉害。
    絮林便给他去买醒酒药。
    出门时,他看了眼院子门口。那两个小雪人还在,和昨晚一模一样。
    絮林去药店买药,时间还早,天气又冷,路上行人稀少。
    经过巷子里那几张围棋桌的时候,絮林往某间屋子张望了眼,这一下,就看到那个蹲在门口角落,蜷缩成一团,神色慌神的女人。
    她脸上都是血。
    在十三区里,暴力是最正常的事,报警也不会有人管。但女人样子太吓人了,絮林走过去,蹲到她面前,问:“你还好吗?”
    女人战战兢兢地看向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看向屋子,絮林也跟着看过去,门虚掩着,絮林看到地板上躺着一个面目全非,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
    是女人的老公。
    想来,是女人终于受不了暴力,在又一次殴打下,不得不拼死反抗。
    女人哆哆嗦嗦的,无法言语,不等絮林再问,她突然疯了似的,踉跄着往外跑,跑了几步往前扑倒就要摔,絮林赶忙扶住她。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她手里掉了出来,那是一叠染血的崭新的钞票,被女人紧紧攥在手里,变得皱巴巴的。
    “等一等,你得去医……”
    离得近了,絮林才发现,女人脸上的血不是她的,而是从外面,溅上去的。
    和一个成年男人,且体型比她大出许多的人搏斗,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絮林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动手的人,不是她。
    下一秒,女人断断续续的话就验证了他的猜想:“那个人……样子不太对……”
    “他好像不舒服……受伤了、钱……”
    “……”絮林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塞到她手里。
    随即,他往女人想要跑去的那条路上走去。
    女人急切地跑出门,并不是被吓坏了,也不是因为伤了人想要跑,而是,要去找帮她的人。
    或者说,是给她这笔钱的人。
    第82章 听从你自己的心
    一个常年被家暴的女人,身上有点钱肯定都会被搜刮走,就算能掩人耳目攒下钱,也不可能这么新。
    是谁帮了她?一个出手这么大方,下手毫不留情的人。
    还有着这十三区里没人能奈何他的放肆狂妄。
    絮林没有去管屋里躺着的那个男人,在女人的指路下去寻找那个人。
    女人步履蹒跚跟在他身后。
    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今天她又一次遭受丈夫暴力时,一个陌生人突然冲出来,帮了她,不止教训了她的丈夫,甚至给了她一笔钱。女人受了他恩惠,当恩人离去之后情绪缓过来,细细一回想,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的身体情况似乎也不太好,才想着要去追人。
    原本停了的雪又下了起来。
    好在,絮林循着雪地上渐渐消失的脚印,三拐两拐,来到了一处河边。
    石桥下那片空地是居民们夏日纳凉的地方,四面透风,在冬日,没人会来这里吹冷风。
    但此时,絮林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蹲在河边上,一只手垂着伸进河水之中,搅着水流。似乎是在清洗手上沾着的血渍。
    他低着头,没有发现絮林的到来。
    絮林脚步骤停,闪身躲到墙角后。他探出半张脸,远远地看着纪槿玹。
    纪槿玹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风衣,根本不能抵御十三区的寒风。他的脸很白,白得和天上的落雪不相上下,黑发被风吹得轻轻地摆。
    时不时压抑地轻咳两声。
    感冒了吗?
    他洗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打开,一股脑倒了几粒,数都没数就塞进了嘴里。
    干咽了下去。
    纪槿玹吃了药,仰着头,闭上眼,喉结滚了滚。
    他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显然,那个男人是被他单方面的处理了一番,对方没有伤到他分毫。
    他看上去状态不好,只有可能是因为他本身信息素的原因。
    落在絮林后面的女人一瘸一拐好不容易追了上来,狐疑的视线绕过躲藏的絮林,落在了河边的纪槿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