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容禅轻笑一声,有憾在他指尖上旋转,他的眼神仿佛淬了冰:“要杀江止的,只能是我,你们算什么东西!”
    “疯了,真是疯了!你们就是余情未了!”
    任何一个接近江止的人,都会被容禅打出去。他手法狠辣,不留情面,一次比一次毒。场地中尽是血肉横飞的惨状。渐渐地,没有人敢再靠近。
    他手上的“有憾”,第一棍先打手脚,让人想起人生中无数遗憾之事;第二棍便打的头或躯体,让人感到深深的疼痛,那股怅恨之感。如果这时还不退却,利刃便会出窍,割破喉咙、插入心脏,让人带着遗憾死去。憾回首,莫回头。
    容禅这般护着江止,被人骂道:“容禅,你要做太玄仙宫的走狗吗!”
    容禅:“你就当我是江止的狗吧,不过,是一条疯狗,哈哈哈!”他大笑着。
    哪怕他再没有了爱如何,如果他能获得一个爱人的假象,凭此活下去,也足够了。容禅眼神阴晦,正如他手中握着的有憾,人生怎能没有一点遗憾。
    他的小桥……
    “好好好,容禅,你和江止合起伙来演了这么一出戏。一波三折的,都在骗我们呢!”
    容禅又将一个试图挑战他的修士扔了出去,他可不如江止那般克制,下手无情得很。他冷冷道:
    “随便你如何想。只是从今往后,谁想动江止,须得从我的尸体上跨过。”
    他盘腿漂浮在半空中,闭目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不善的窥视。他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有憾自围绕在他周围,连同着从他身上抽出的情丝,缠绕在银色杖身。
    任何人都不敢靠近他,既怕被他身上的情丝抽出体内最肮脏的恶念,也怕被他的饮恨、有憾戳中心底遗憾悔恨之事。
    他像是一把利刃,活生生撕开了仙界修士遮羞布下的腌臜事。
    任何人都有那些说不出口的恶意……
    江止原本受了伤,被弟子搀扶着,重新站了起来。他看着容禅突然出来为他出头,叫道:“容禅……”
    容禅微微回首,眼眸低垂:“江止,你很幸运,你依然是最接近小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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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稍有点别的事就会日更失败……安抚自己……love&peace
    第144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诸天大会结束后不久, 忽有人传来消息,说在东海长洲一处秘境中, 发现了另一个“恶泉”。
    江止与容禅正在对坐饮茶。江止长眉微蹙, 问那小弟子:“具体是什么情景?”
    小弟子答:“小师祖,我们也不知,只听说有人在那孽摇山中, 见过另一口黑色泉水出现。起初人们不知道是什么。还是太玄仙宫放出恶泉消息, 才知道那是恶泉。”
    江止道:“竟然有另一口恶泉。”
    容禅说:“这有什么稀奇的。有第一口,就有第二口、第三口。总不能是太玄仙宫太过特殊, 才会只出现在太玄仙宫。”
    小弟子说:“小师祖,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是啊是啊。”陆思召接口道。自上次莫名被人在树上吊了一夜后,陆思召病了,错过了后来好多精彩之事, 哀叹不已。因此他这次一定要牢牢跟在小师祖身后。
    只是不知为何, 他背后总有些生寒。那性格古怪的大罗宫主,好似有意无意地总在看他。
    容禅轻轻转动茶杯,等待江止的决定。
    已经许久, 他们没能如此平和地坐在一起。
    江止:“既有线索, 我们必定要去查看一番。”
    然后他又看着容禅:“容宫主, 此事本是太玄仙宫引起, 如您有不便之处……我们独自前往即可。这几日,您已帮助良多。”
    容禅道:“我不嫌事儿多, 正嫌事少。”他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容禅敏锐地察觉到江止隐含的犹豫, 道:“我既然在诸天大会上说了帮你,就不会食言。况且,你的身体还是小桥,我怎能随意看着你拿小桥的身体涉险。”
    江止:“……”
    容禅思维古怪偏激, 江止对他无可奈何,也容忍了他的怪脾气。有人愿意一同调查恶泉之事,总是好的。
    江止向容禅徐徐道来,他在太玄仙宫雪洞中的见闻,那十一座牌位,以及太玄仙宫历代祖师采取的镇压恶泉之法,然而都无济于事。
    容禅听完,嘴角勾起微微的笑,道:“江止,太玄仙宫把你找回去,果然没有好事。先前那么多个弟子都死了,这样危险的事,却轮到你。”
    江止道:“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不受恶泉危害,总得有人承担危险。”
    容禅道:“天下那么多人,你救得过来吗?再说了,恶欲乃由人心所生,把你整个填进去了,都溅不起水花。”
    江止低声道:“总得勉力为之。”
    容禅道:“就属你最好骗。天下那么多恶人,不见得都值得救。”
    江止:“……”
    每次说起这个话题,两人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江止觉得一时半会无法改变容禅的想法,因此也不与之争辩。
    容禅却是……他看着与往昔毫不相同的小桥出现在他面前,陌生又熟悉,令他产生又爱又恨的感觉。
    两人之间就维持了这种脆弱的平衡。
    容禅不认同江止的道,但他却愿出手协助。
    仅仅因为……江止一次主动示好。
    决定了立即出发前往长洲,两边的弟子却好奇地看着对方。太玄仙宫弟子有些高傲地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大罗宫弟子,大罗宫弟子也好奇地看着衣着整肃、神情冷清的太玄仙宫弟子。
    小甲说:“这些太玄仙宫的人,怎么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起来冷冰冰的。”
    甘始说:“唉——别乱说话。谢天谢地,江首座总算愿意接纳宫主了,宫主看着正常多了。”
    在江止身边,容禅就像用冰压着的火,情绪稳定地喝茶论道,总算不到处发疯咬人了。
    小乙说:“原来这就是江仙尊……真是比传说中还冷清出尘……文字难以描绘其一……江仙尊道心坚定,宫主要单恋到地老天荒了。”
    小乙在心中默默掬了一把泪。
    小丙过来说:“你们在说什么呢?还不快点上船了。”
    太玄仙宫抛出一艘贯月槎,众人便登上船,共同前往长洲。
    巨大的核舟穿越云海,破开水雾,如一道弯月跨越海面,转瞬间,就行了上万里路。船上的弟子,有的在打坐修习,有的三三两两在闲聊,彼此间倒比之前熟悉了些。
    看着对面人群中出现熟悉的身影,李连山来不及和同门闲聊,匆匆道别后,过来找贺归藏。他一张娃娃脸,见人三分笑,唇边又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在宫中人缘极好。只是他在诸天大会上见识到容宫主杀人不眨眼的极情道后,开始担心起自己在大罗宫的这位儿时好友了。
    好友性情冷淡,不喜和人交往,除了自己也没几个朋友,然而容宫主的功法却是那般爆裂肆意,爱和恨都极其浓烈。
    “阿藏!”李连山挥手打招呼,眼睛笑成了月牙。
    好友依然和以前一样,独来独往,抱着自己的剑,站在船舷旁看外边的云海。见到李连山,他的眼里露出微微笑意。
    李连山注意到贺归藏已经换了一把新的剑,便问道:“阿藏,这是你新的剑吗?”
    “嗯,是宫主赐我的。”
    “容宫主,他……阿藏,我们都看到了,容宫主自创的功法,确实……别具一格。但是你,真的要和容宫主学极情道吗?”李连山小心地调整了措辞,那时在诸天大会上看到容禅肆意出手,杀起修士如砍瓜切菜,震撼之余又为好友担忧。
    无论是从人体内抽出的情丝,还是狂饮人血的法器……看起来都不像正道之物,太过惊世骇俗。而玩弄人心,这是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
    贺归藏说:“连山,你用的还是原来的剑吗?”
    “对。”
    李连山一直祭炼的是他的本命剑,一把名唤出云的小剑。
    贺归藏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说:“宫主为我的剑,赐名‘诫’。”
    “诫剑?”
    “是。”贺归藏看着李连山的眼睛说,“宫主希望我,戒情用忍。入极情道第一步,便是克制自己的感情。”
    李连山说:“阿藏,你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需要忍耐的东西。”不同于容宫主的经历,大家都知道非常曲折,而贺归藏……
    李连山忽然想起来,他与贺归藏相识已几十年,似乎从未分离过。在家乡时,他与贺归藏是邻居,而贺归藏从小是孤儿,常常到他家吃饭,可以说,贺归藏是因着李家的恩情才长大。
    思及贺归藏说过,他是因为自己修了无情道,才要去修极情道。李连山心中咯噔一下,好似有什么东西碎了。
    贺归藏黑发零碎,五官非常深刻,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熟悉之后,却是最诚实贺可靠的朋友。他依然这样深深地看着李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