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太玄仙宫弟子连忙把这个消息报回了宫内。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会不会是大罗宫故意放出的消息?
    但是,不多时,容禅又出现在了太玄仙宫门口。他如往日那般静静站着,承受风雪的吹拂。这样一个美貌男子天天痴情地在这儿等着总是令人心软的,可惜他们也无法说服江师兄放弃无情道。
    太玄仙宫弟子闲聊着:
    “你说,容宫主能坚持多久。起初他几日没出现,我还在暗暗想着,他怎么还没来。如今他来了,又想他还能来多久。”
    “若江师兄一直不肯回头,容宫主也难以支撑下去吧。江师兄道心坚定,这么多天,容宫主的心够诚了,可惜江师兄还是不出现。”
    “你站在哪边?不会,你也为容宫主心软了吧?”
    “哪会!我只是想,好歹相逢一场,来见一面,说说清楚也好呢。”
    “如何说得清楚。容宫主像是极为执拗的人。”
    正当太玄仙宫弟子暗自讨论时,他们忽然看见容禅倒在了雪地里。这些弟子早已眼熟了容禅,见状急忙过去查看。
    只见容禅倒在雪地里,一边咳嗽一边吐血,口中还不断喊着江桥的名字。容禅脸色极为苍白虚弱,配上艳丽的眉眼,展露出一种衰颓的糜艳。太玄仙宫弟子喊着:“容宫主!容宫主!您没事吧!”
    容禅:“小桥,我只想再见见小桥……”
    说着他又咳嗽了几声,捂住嘴唇的指缝里都是鲜血。而他身上瘦了许多,仿佛只剩一把骨头。看来之前容禅伤重衰弱的传闻不是假的。
    一直跟在身后的大罗宫弟子赶紧上前来,扶起容禅道:“宫主!您现在身体虚弱,不是再三劝告您不要上山了吗?您怎么不听劝告呢?”
    另一大罗宫弟子用袖子抹泪,道:“我们宫主思念江公子,忧郁成疾,日渐衰弱。我们劝他安心养伤,但是他还是执意上山来想见江公子。”
    容禅虚弱昏迷,咳嗽吐血的模样,确实不似假的。他像是受了重伤,弥留之际。太玄仙宫弟子面面相觑着,看见彼此惊讶的神色。
    大罗宫弟子:“宫主!我们先带您回宫养伤吧!您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呜呜,怕是最后一面了……”
    “宫主为情而亡,也是死得其所……就是他一生求而不得。”
    “宫主心中只有江公子。爱而不得,他的心气也散了,时日无多了。呜呜呜,宫主,属下先带您回宫。”
    大罗宫弟子说着,把虚弱吐血的容禅带回了山脚下,只留下太玄仙宫弟子议论纷纷。
    这时,太玄仙宫里。
    江止仍在一座封闭的洞府中打坐。他身上落了一层灰,沉浸于玄奥深妙的世界里,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但这一刻,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与容禅牵扯太深,本就是同一天道紫气所化,又曾互换过仙骨,几乎性命相连。他心不正常地一跳,便知道可能是容禅出了什么事情。
    江止神念一扫,听到洞外似是几个太玄仙宫弟子在低语:“听说,容宫主思念江师兄成疾,虚弱无力,如今,已至弥留之际了。”
    “这事可是真的?好端端地,怎成了这样。”
    “他本就自爆过元婴,活下来纯属侥幸。又历经血池炼狱,神魂溃散,也有可能。”
    “那日我亲眼见着他吐了满身的血,红艳艳的,爬都爬不起来了。”
    “不知江师兄是否知道此事。容宫主也算半个太玄仙宫人吧,我听着他们弟子,天天在宫门外说,女婿如半子。”
    “慎言,他是一外人,与我们何干?”
    那些声音渐渐远了。
    江止走出洞府,神情平静无波,闭关结束,他头上的白发更多了些。
    指玄早等在门外,他见着江止,目光落在他灰白的头发上,没有说什么。为着给容禅镇压血气,江止的无情道心境出现裂痕。
    “闭关结束了?”指玄道。
    江止点点头。
    宫外发生的事,指玄也有所耳闻,但这应由江止自己来抉择。指玄道:“你的心境……江止,我提醒你,修至元婴之前,乃是根骨最为重要;元婴之后,却是心境为上。若不能坚守无情道心,不仅修为难以寸进,也可能道消身死。”
    “谢过掌教提醒,我晓得的。”江止淡淡地说。
    “这段时间,你需加紧修习《元始经》。你原本修为已在筑基后期,若准备好了,就闭关冲击金丹吧。时间不等人。”
    “是。”
    指玄望着江止古井无波一般的眉眼,也不知道他心底现在对容禅如何,但这并不是他关心的事情,因而道:
    “但也不宜燥进。你刚闭关结束,先休息几日。待准备充分了,再同我说,我来安排结丹事宜。”
    “谢过掌教真人。”
    “嗯,你下去吧。”
    指玄摸摸胡子,江止修行十分刻苦,悟性也好,若无小时候的遭遇,现在修为恐深不可测。但这也许是他命中注定一劫。容禅,便是他的劫。只看他能否渡过这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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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不满意现在的文风。描写太多了,对话有点少,有效信息不多。不过都写了这么多了,这本是改不了了,下本再说吧。
    第131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7
    容禅独自躺在远离太玄仙宫的一座小屋里, 屋外是万里无人的冰雪,至此弥留之刻, 他并不想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
    他脸色苍白, 双唇失去血色,时不时咳嗽,在白色绸被上留下殷红。他在赌, 赌江桥还不舍得他, 至少愿意来看他最后一眼。
    他不让任何一个大罗宫的人跟着,江桥不来看他最后一面的话, 他在这里静静死去,也好。他微闭着眼睛,手臂垂落一旁,有出气而无进气的样子。
    脑中回想着原来在清微剑宗后山的小桥模样, 呆呆的, 倒单纯可爱。
    想到这儿,病重中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弯起。但是,小桥已经成为太玄仙宫中一座没有人气儿的冰雕, 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为他着急, 为他哭。
    容禅攥紧了衣摆, 进而又剧烈地咳嗽, 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想他半生荒唐,年少骄傲, 后来沦落到孤家寡人, 也是活该。
    他拒绝任何大罗宫人的靠近,让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守着,只为清静地度过性命最后一刻。
    “小桥,咳咳, 我们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我都听你的……我听话的……”
    容禅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他垂落在床边的带着血迹的手,如玉一般。一股清冷纯净的灵力顺着交握的手灌入容禅的四肢百骸,让他逐渐又有了力量。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恍惚看着床前有一个头上带着几缕白发的人。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也去握着那人,因此更多的灵力涌进了自己身体,使得他多了几分力量。
    “小桥,谢谢你……这个时候还来看我。”容禅唇角浮起一个虚弱的笑,尽管他看不清身前人的脸,但他知道那种感觉,就是小桥。
    “你不要动,好好养伤。”江止说。
    他也不知,为何短短时日,容禅的身体衰弱至此。
    “不……别救我……你来看我最后一眼,我已经很高兴了。”容禅说。
    容禅忍不住又问道:“小桥,你是因为我……才来的吗?”
    江止:“你为天道紫气的另一化身,我不能看着你死。”
    “是这样吗?”容禅仿佛绝望中的人紧紧抓着稻草一般,抓紧了江止的手臂,青筋暴露,“不能,是因为我而来的吗?”
    江止垂下眼眸:“你好好养伤。”
    容禅笑了起来,笑声中,又咳出血沫。单薄的衣衫下,仿佛只剩了骨头。他脸色泛红地淡笑着对江止说:“小桥,陪我一会吧。”
    他握着江止的手,不肯松开,眼前仿佛出现往日记忆的画面,喃喃念道:“小桥,你记得吗?之前在清微剑宗后山,因你性情纯良,他们总是欺负你,你都不放心上……一心只想着修炼。”
    江止:“前尘往事,我已不放在心上。”
    “咳咳……但是,我觉得之前那个憨直迟钝的你,倒是比现在这个清冷寂静的你……更让我放不下……再也不会有人像以前那样欺负你了,但是,你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全心全意地对我了。”容禅的血,沾在了江止的手背上。
    江止沉默,他已经不懂得如何回应容禅的许多话。他安静地坐着,像一尊散发出凉气的雕塑。
    “所以……”容禅眼睛发红地说,“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现在的你,根本不是小桥。你是有着小桥样子的,另外一个人……”
    “容禅……”江止鬓边的灰色长发飘着,但不知何时,容禅已经扣住江止双手腕上的命门。
    容禅盯着江止的眼睛:“小桥,我们在一起吧,像以前那样。不修什么无情道好不好?我们找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做一对凡人爱侣,了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