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某一日,随从来报告,说他们已经抓住了灵鹿,请王爷亲自去杀鹿。
    容禅骑上马来到了半山腰,发现一大片被踩踏的草地内,重重绳索中束缚着一头足有一人高的巨鹿。地上撒着一些水果,都是为了吸引这巨鹿进陷阱而放置的;而捆绑着巨鹿的绳索上浸透了朱砂,并且挂着一些符咒,地上插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木桩子。
    容禅询问为何要这样捆住巨鹿,属下答这鹿已经生了灵性,如不用红绳捆住,它可能会逃走。
    容禅来到巨鹿身边,发现这真是一头异常巨大和健壮美丽的雄鹿。他抚摸着巨鹿的皮肤,滚烫的并且带着勃勃生机,鹿身上还带着一些白色的梅花一样的斑点,据说这些是只有积年的老鹿才能长出来的白斑。
    容禅又抚摸着巨鹿的鹿角,那鹿角真是精巧美妙之极了,像一个行走的灯座一般。生灵之美难以言喻。容禅并不怀疑太医所说的“灵鹿”,因为这巨鹿真是天地灵气所钟,最美的生物。这时,容禅忽然感觉到身上的旧疾又在隐隐作痛。他身上生而带来的阴毒,需要这滚烫鹿血才能治疗吗?
    这时,鹿眼中忽然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它在哭,并发出一声哀伤的“哟哟”声。随从催促容禅尽快杀了这巨鹿,以免巨鹿逃脱。容禅从身上摸出随身的匕首,按着巨鹿的脖颈,亲手割破了他的喉咙。滚烫灼热的热血瞬时喷涌而出,属下拿来器皿接着这鹿血。
    容禅自这巨鹿的眼中,忽然看到一股故人之感。
    但这只是一头禽兽而已。
    巨鹿看着容禅,四蹄还在挣扎着,渐渐失去了生机,眼里的光芒渐渐散去,身体的温度也没有了。
    容禅直起了身,因为蹲得过久,他的双腿已经有点发麻。而巨鹿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让他有一种心中空荡荡之感。
    这很奇怪,他为什么看着鹿的眼睛也觉得难过?
    鹿血放完了,这头美丽的生灵也渐渐死去了,容禅手上,仍残留着巨鹿活着之时血肉频频跳动的鲜活感,浓烈的生命力在鹿血间流淌。容禅命人将鹿尸也抬了回去。
    鹿血果然治好了王爷的病。
    几日后,到了约定的日期,容禅去那山中,却再也没遇见过那少年。后来,他又找了几次,这少年都如蒸发了一般,再也不见。他以为这少年食言了,而后渐渐淡忘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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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sorry sorry,这几天要忙找工作的事。
    不过写慢一点也好,天天写我有点晕字了……
    求一个好offer吧不然我就要天天继续写阴间报社文学了
    btw520应该要补甜蜜番外的,但是最近的剧情基调都很悲伤,不太搭配,还是先欠着吧以后补
    第118章 第六世至亲至疏
    至高至明日月, 至亲至疏夫妻。
    ——题记。
    世间人种分为天乾、中庸、地坤三类。
    天乾刚猛,中庸调和, 地坤阴柔。阴阳调和以生万物。
    江夏县有两家富户, 县东的江家,江夫人一日生下一幼子,为地坤。但这幼子生来怪异, 偏偏脖子上有一道深色的胎记, 仿佛被人割破喉咙一般。地坤体弱,生来哭闹不休。江夫人怜惜幼子, 非常疼爱。江老爷为之取名江止。
    三岁时,江老爷做主,将江止许配给了县西世交的富户,容家孙少爷, 容禅, 作为妻子。
    江止从小疾病不断,药石无效,并且时常于梦中惊醒, 哭叫惊慌。江夫人只得把他抱在怀中安慰, 时时不离身, 衣不解带地照顾。
    但江止仍时常遭遇各种意外, 不是生病,就是落水、摔跤, 成长得磕磕绊绊, 又痩又小。
    六岁时,江家来了一游方道士,为江家幼子看相、算命。道士看了看江止的命格,又掰着看了看他的相貌、手纹, 告诉江氏父母:
    “你家这个孩子是赎罪来的,他前世造了杀孽过多,所以此生不停遭受仇人纠缠。这辈子不得平安。若得他顺利长大,需照我安排。”
    江氏父母急忙问道士有什么办法,并许诺送许多盘缠及粮食。
    道士掂了掂江氏父母送的财物,说:“我这有一道‘闭口禅’的法术,需得孩子此生不再开口说话,三弊五缺,便能应了命中的劫数,平安长大。但是唯有一项不好,若他再一次开口说话,这法术便失效了,那么他也离命绝不远了。”
    江氏父母商量,做一个哑巴,总比活不久好。况且,坤道要求温顺柔和,不开口说话便不会顶撞丈夫,无才便是德,没有什么不好。知会过亲家后,江氏父母便要求道士给孩子试了术。为绝后患,江老爷一狠心,给孩子灌了哑药,他这辈子再说不出话来。
    道士灵验,施了法术后,江止身上的疾病就渐渐好了,日子也平顺许多。只是他不再开口说话。江夫人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发顶,见他眼瞳清亮,皮肤柔嫩,心疼之余也觉知足常乐,能保下命来就好,说不说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江止很乖巧,经常陪伴母亲,母亲让他做什么都遵从,非常孝顺。
    江夫人喜爱之余又更疼惜这个孩子。
    十五岁时,按照礼节,亲家应提前三年送来成亲所用的各种聘礼和用具。江夫人有心留江止再大一些,但又恐他年纪大了不出嫁惹人耻笑,便约定了十八岁成亲。
    但是容家之中,容氏孙少爷却在发脾气。容禅大闹,摔了桌上的各种提亲用的茶点和玉如意,不管不顾道:
    “那江家的丑八怪生来身上就有大胎记,还是个哑巴!怎么让我娶这样的人!”
    容氏家主,容禅的爷爷大骂他不懂事,但他也不舍得拿龙头拐杖打孙子。这个金孙可是个天乾。同时他也极喜江家家世和江家幼子贞静的个性,觉得不说话没什么大不了,强压着容禅娶江家的幼子。
    容禅不想成亲,固然是因为传说中江家幼子是个有胎记的哑巴,另一点私心也是因为,自他幼时起,他时常在梦境中见到一个白衣舞剑的男人。这个男人眉目冷清,身姿修长,长剑如霜雪,常常走入他梦中。
    容禅直觉这是他前世的恋人……未能遗忘的缘分。他此生想续写前世遗憾,寻找恋人的转世,又怎么能娶这么一个家中安排的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呢。
    既有此,他只记得梦中那个强大冷清的男人,而不喜江家那个又丑又哑的柔弱地坤。
    他甚至想仗剑出游,行遍天下,寻找恋人的转世。他一定是个孤高冷傲的剑客,清冷决绝,和江家那个听说只会做针线和织布的蠢笨地坤不一样。
    容家之事传到江家父母耳中后,江夫人也只是抱着幼子叹息,他命途多舛,只盼望那容少爷长大后,能稳重一些,不像现在这般跳脱。听说容家少爷想离家出走,只是被他祖父拦下了,揍了一顿。江老爷却想,只要他江家还继续富庶,这容家就不敢欺负他儿子。什么愿不愿意,他和夫人没见过面,不也成亲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个儿做主的份!
    十八岁时,容、江两家按照约定,容禅迎娶江家幼子过门。
    热闹欢腾的婚礼过后,容禅着一身艳红喜服来到新房之中,心内却有一丝不忿之感。若不是父命难违,他也不会娶这地坤。如今无可奈何,也只能将这尊佛放在家中了。听说江家幼子颈上有胎记,大为不雅,不知究竟如何。
    几分好奇之心,容禅执起放在桌上的喜称,就去挑端坐在喜床之上的地坤盖头。那地坤瘦削高挑,进了婚房之后一动也不动,不过他也不会说话,看来是知道自己上不了台面。
    容禅几步走近,用喜称挑起了地坤的盖头,看见一张清秀沉静的脸庞,一愣,随即他又看到地坤高高束起的衣领,艳红的绣衣遮挡着雪白肌肤,想到那传说中的胎记,内心哂笑。他望着那地坤道:
    “听说你是个哑巴?”
    地坤望着丈夫,心里几分紧张,悄悄攥住了衣摆,他点点头。
    “哼。”容禅冷笑,走过去在桌旁坐下,喝了一口冷酒,说:“你就非要嫁给我?”
    江止眼含忧郁,他知道自己身有残缺,来之前母亲便嘱托过他放宽心,可能会受人耻笑,但为容家生下孩子后就好。他双手比划着想给容禅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在家中都是用手势和父母兄姐交流。
    谁知容禅只斜着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无非是婚约由长辈定下之类的。”
    江止愣住,他不知如何和丈夫交流。母亲只教他一些德言容功之类的,并未学过如何与丈夫相处。
    容禅语气冷酷地说:“若不是爷爷逼我,我才不会娶你这个哑巴。你认清自己的地位,别来烦我,我早有意中人,娶你不过迫不得已!”
    江止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新婚洞房之夜,丈夫就和他说这样的话。他性格端谨安静,极守规矩,只懂得孝顺公婆、服侍丈夫,当下只能慌乱地摆着自己的手,更显窘迫。
    容禅看到他这个样子,提醒他妻子不会说话的事实,与自己前世的恋人天上地下,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他忽然闻到一阵青草似的气息,是地坤身上的信香,身体不由得一阵躁动。天乾与地坤天生相配,互相吸引,容禅恐受其信香诱惑,直接摔门而去,新婚夜就独自宿在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