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灯下观美人,越看越美丽。红袖招仙子换了身家常些的衣服,宝髻松松挽就,却比戏台上更多几分温婉清丽的气质。细看来,美人肌肤如玉,眉目如妙笔画就,端的是明艳照人,美得不可方物。
    红袖招为怜香公子送进来一晚羹汤,两人又于灯下踽踽私语一会儿,才分开,怜香公子重新回到桌案前写书稿。
    “原来这红袖招仙子和怜香公子是一对。”江桥小声地对容禅说。
    “真是美人配了个庸人。”容禅摇头道,“红袖招莫不是瞎了眼。”
    见屋中只剩下怜香公子一人,容禅便和江桥跳窗而入,容禅将一把长剑压在桌上,冷冷地说:“你便是怜香公子?”
    怜香公子蓦然见了桌上多一把青铜长剑,吓了一跳。他本是个文弱书生,修为也不高,突然见了屋中多了两个人,均黑纱蒙面,戴着斗笠,不知底细,吓得不轻。“两位、两位仙尊,在下正是怜香,不知,不知有何指教?”
    容禅用剑柄一指桌上的书稿,道:“玉鸾春是你写的?”
    “正、正是。”
    见是为书稿而来,怜香公子放松了几分,以往疯狂的戏迷追上门的也不是没有,但这般拿剑直指的还是少见。
    容禅在面纱下露出一个可恶的笑,说:“你把结局改了!”
    “什、什么!”
    “我要你把那剑客离朱写做主角,让他和秦仙莲双宿双飞,做神仙眷侣,不许和那陈世玄在一起!”
    怜香公子梗着脖子道:“那秦仙莲和陈世玄本就是一对,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怎能说拆散就拆散!”
    “这等没良心的道侣要他何用!”容禅吼道,同时把长剑架在了怜香公子的脖子上,威胁道:“你不是不愿意改吧?”
    “唉唉唉——”
    江桥扯了扯容禅的手臂,让他不要冲动。江桥说:“怜、怜香公子……这陈世玄本就修了无情道,断情绝爱,他和秦仙子在一块说不通呀。”
    怜香公子听了,觉得也有几分道理,说:“那这书稿该如何改,都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这书就没法写了!”
    容禅道:“你就写那陈世玄出门不慎被天雷击中,道心破碎,一命呜呼!”
    怜香公子:“……”
    容禅说:“要么你写陈世玄被西海妖兽吞了,尸骨无存!”
    怜香公子:“……这我写不了。”
    怜香公子一脸宁死不屈的模样。容禅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求恁多!”
    江桥劝道:“要么……容怜香公子再想想?”
    怜香公子说:“那剑客离朱已赴深海学道,发誓学不成道不回头,如何又能回来。”
    容禅说:“你就写他落下海墟,得了一本绝世功法,修成大乘期大能,修成之后回来与秦仙莲结为道侣!”
    怜香公子想,他若这样写,被戏迷追上门砸了他家都可能。
    江桥小声说:“容仙尊,一会红袖招仙子回来,撞见咱们就不好了。”
    容禅对这秦仙莲的扮演者还是有几分爱屋及乌之心的,便收了长剑,恶狠狠地如匪徒一般强逼怜香公子写下一张字条,承诺让陈世玄遭受报应,让秦仙莲获一真心人疼爱,让怜香公子签字画押后,将字条揣进怀中,才舍得离开。离开前,容禅和江桥顺手顺了怜香公子几本未现世的书稿,复制了几份带走,真是贼不走空。
    谁知容禅和江桥走后,原本一脸畏缩和害怕之意的怜香公子,忽收了表情,眼神变得冷淡而有几分邪佞,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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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123改自豫剧《秦香莲》
    4《清静经》
    第36章 何事西风悲画扇
    容禅和江桥走在大街上, 逼着那怜香公子承诺改结局后,才算出了一口恶气。
    入夜后, 九天灵寂静了不少, 有些夜间开放的店铺依然点着灯,夜空中,不时有夜行骑兽破空而过的声音。部分修行阴性功法的修士, 这时候才出来活动。
    江桥询问容禅:“容仙尊, 我听人说,那玉鸾春是十洲三岛本就有的一段故事, 可真有陈世玄、秦仙莲这几个真人?”
    容禅说:“类似的人,或许有。十洲三岛有不少自凡土而来的修道者,其中有些抛家弃女之人,也不奇怪。”
    “斩断尘缘, 就真可修得大道?”江桥问。
    “既需要斩, 就证明尘缘尚在,如何能修得大道。不过是徒增业力,往后要偿还的。”容禅说, “千年修得共枕眠, 成了夫妻自有往世情债存在, 债未偿, 缘未断。”
    “哦”江桥似懂非懂。
    这时,忽听得街上有修士大喊飞过:“那红衣女妖又出来吸人功力了, 快跑啊!”
    “在哪在哪!”
    “在那花绮楼那边, 又有人被红衣女妖所伤!”
    “真的吗!这红衣女妖怎么还没被抓住啊!快逃!”
    容禅和江桥听得街上喧闹,对视一眼,红衣女妖,莫不是那张敬说过的吸人功力的那个?踏破铁鞋无觅处, 两人急御剑返回花绮楼附近。
    一进花绮楼,就发现这大晚上的,花绮楼中人仍然不少。大部分客人都被这红衣女妖吓跑了,剩下的都是对红衣女妖一事感兴趣的人。容禅和江桥进门就遇到了熟人。
    江桥高兴地打了个招呼:“宁仙师!”
    大厅之中,几个人正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受伤男子,除了宁见尘外,都是陌生人。宁见尘半蹲着,查看地上男子的伤势。见着江桥,原本忧心忡忡的宁见尘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
    “小桥,你怎么也下山了?”宁见尘一身素雅白衣,头上的发带也是白的,有几分风尘仆仆。他自然见到了江桥身边的容禅,容禅一路带着江桥?宁见尘目光几回流转,江桥心思单纯,却不知这容禅是否对江桥别有用心。
    “容仙尊带我下山的。”江桥答道,“说是要,调查案件。现在,是有了新伤者吗?”
    宁见尘望了一眼容禅,容禅气定神闲。现在倒不是挑起二人矛盾的时候……宁见尘想,便向容禅和江桥引见道:
    “我先来一步,容我向你们引见一番——”
    “这两位,是心驰派的道友,高邈、左元任,受伤的正是他们的师弟,卢豹,刚已延请了医师诊治,只是现在还在昏迷,状况不清。这位,是红衣会的道友,练红盏,练仙子。”
    同时宁见尘又说:“这两位,是清微剑宗,容禅,江桥。”
    高邈是个瘦高的男子,一身道袍,听到容禅的名字,看了他一眼。左元任倒是个粗壮的汉子,自容、江二人进来,便一直盯着他们看。而练红盏是个一身劲装的姑娘,偏偏一身红衣,手执短剑,面有委屈之色。
    容禅道:“谢过宁公子介绍,只是现在情况危急,来不及多叙旧了。这卢道友受伤是何情况,能否详述?说不定这吸人功法的邪修正在近处,还未远离,我们也得尽快捉拿。”
    “你便是容禅,清微剑宗?”左元任抢先一步说。
    “是。”
    “好了,清微剑宗的人在此,尽快将这女邪修捉拿归案吧!”左元任剑柄指向一旁的练红盏。
    原来这练姑娘不是自愿留在此处的,她是被扣押在了这里,怪不得身上有些伤势,还面露不平之色。
    “你少血口喷人!”练红盏道。
    高邈出来打圆场:“容公子,是这样,今夜我们师兄弟三人在城中饮酒,我师弟卢豹忽然出去方便了一下,回来便慌慌张张地说他在后巷中遇到了一红衣女子,十分美貌,由于近期都中红衣邪修的传闻非常多,我们便一起追了出去。后来我们失散了,再找到我师弟时,就是在这花绮楼附近,他还受了伤,至今未醒。”
    高邈又说:“不巧,刚好在这附近遇见了练仙子,只好请她一并过来了。”
    练红盏说:“我不过是刚好逛到了这附近,谁知你们灵都中有这新规矩,不许穿红衣?若是这样,街上的穿红衣的修士你们怎么不都抓起来,偏抓我一个人?”
    宁见尘问:“练仙子不是九天灵都中人?”
    练红盏目光闪烁一下,说:“不是。我是第一天来。”
    容禅道:“九天灵都附近……确有个门派叫红衣会。”
    左元任说:“怎有这般巧的事?我师弟刚昏迷,你就出现在附近。再说了,你一个女修,大晚上的在街上晃悠个什么?有什么好逛的?谁知不是你被抓住了,现编了个谎?”
    “你——”练红盏气得举起剑要向左元任刺去,被宁见尘拦下了。
    宁见尘说:“现在情况不明,不能假定谁是凶手,先等卢道友醒来再说。”
    这时,江桥说:“你们快过来看!他,好像要醒来了!”
    刚才花绮楼的人怕卢豹真在他们这里出事,败坏了花绮楼的名声,便将卢豹移到了旁边的一个软榻上。卢豹在软榻上休息了一会,兴许是终于恢复了过来,眼皮动了动,悠悠转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