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桌子上放着一大堆吃的,是季文庭刚买回来的,他撕开一个奶酪棒,递到神情呆滞的厉初嘴边。
    厉初不肯张嘴,季文庭捏住他下巴,逼他将一根奶酪棒吃下去。
    奶酪在嘴里融化开,很甜,但厉初已经尝不出味道,也就没发现这是他最喜欢的草莓味。
    **
    手机上有十几通云行的未接电话,厉初坐在露台上,身上还裹着云行的羽绒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云行因为不放心他,已经在来他家的路上。厉初揉揉眼睛,压下眼泪,说自己昨晚只是和殷述闹了点小矛盾,让云行不用担心。
    云行显然不信,说自己请了假,今天要过来看看。他最好的朋友还没来过他的婚房,厉初狠心拒绝,但找不到理由,只好重复着说:“别来了泛泛,别来。”
    云行疑惑更大,又说了好多,语气里是浓浓的担心。
    厉初眼泪终于砸下来,几乎就要脱口说出真相,可身后突然传来季文庭的脚步声。厉初后背僵硬着,灵魂在清晨的日光中快要魂飞魄散。
    “他来了。”
    云行立刻问:“是殷述回来了吗?”
    厉初含糊着说“是”,又说“总之你别来”,电话便挂了。
    季文庭从后面将他抱住,浓情蜜意似的,魔鬼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给云行打电话吗?他很关心你啊,小栗子,你这样的omega,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厉初发着抖不肯回话。
    昨晚季文庭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客厅里。厉初既然跑不掉,便将自己锁在卧室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晚,早上起来,别墅里静悄悄的,开了一晚的窗户,气味很淡了。
    他以为季文庭已经走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在。
    “这是我们的秘密,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不会将它公之于众。”
    季文庭亲了下厉初的额角,然后将他压跪在地上,抓着他的头发,逼他张开嘴巴。
    第10章 血渍
    厉初在卫生间里剧烈呕吐,事实上他吐不出什么来,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滴米未进。
    季文庭倚着门框看他吐到后背高高拱起,问:“今天要一起去学校吗?”
    厉初将头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季文庭笑了笑,好心提醒:“上午的课赶不上了,下午再去吧,有一节任老师的公开课,我也报名了,到时候一起啊。”
    厉初还是没有反应,季文庭心想这两天把他折腾够呛,也不能把人逼得太急了。他目的已经达到,心情不错,便没再管厉初,自己走了。
    之后几天,厉初请了假,将自己一直关在宿舍里。他住的是omega专用宿舍,管理严格,外人进不来。眼下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他不敢出门,不敢上课,也没再回别墅,他怕遇到季文庭,到处都是季文庭。
    他想过该怎么办,各种后果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一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他快要被逼疯,有好几次受不了,疯狂抓自己手臂,不肯吃东西,清醒过来又埋在被子里痛哭。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躲不了。
    他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继而有人叫他的名字:“厉初,开门。”
    是殷述回来了。
    这次任务很顺利,殷述带领的行动小组提前一周归队。他没有和队友们庆祝,心里挂着人,直接回了别墅。
    房间里和他离开时有些不同,冰箱里是冷的,桌面上有轻微灰尘,花瓶里的玫瑰枯了,无力地垂着。
    而厉初不在。
    他打开手机,在厉初发给他的几条信息下面,问了一句:“在哪儿?”
    然后便坐在客厅里等,往常秒回他消息的厉初迟迟没回。殷述莫名烦躁,他想起离开前,因为厉初一句置身事外的“不干涉”,他没给厉初好脸色,这几天也故意冷着他。原本以为回来了,厉初还会像往常那样跑出来迎接他,或者坐在沙发上光着脚在看书,然后做一碗不算难吃的意面。
    可是这些都没有。
    窗户开着,夜晚的灯光泄进来,厉初不在家应该就在宿舍。长毛绒地毯有些皱,殷述弯腰扯了扯,指腹停在一块发硬的暗沉色污渍上。
    他用手捻了捻,是干涸的血渍。
    这个时候,殷述还没有多想。天气一冷厉初就爱流鼻血,小时候便这样,常常流的到处都是。
    不过他还是沉不下心来等了,穿上外套,开车往学校去。
    路上他给医院去了电话,殷母这几天状态如常,但随后说的话让殷述心底不安:
    “小栗子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病了,先不过来陪我了,我问他什么病,这孩子也不说。你抓紧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小病也得去医院,别让人担心。”
    殷述挂了电话,脚下油门踩到底。莫名的,他眼前闪过地毯上那块干涸的血渍。
    专用宿舍管理再严格,殷述也能进——他和厉初有合法婚姻证书,学校里都有记录,此刻来找自己的omega,并无不妥。
    门缝里透出光,没有动静,但殷述确定厉初在里面。
    过了很久,门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殷述耐心等着。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厉初的半张脸。殷述将手扶在门上,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厉初红肿的眼睛,惨白惨白的脸,和极力往门后躲避的身体。
    殷述心下一沉:“妈妈说你病了,怎么回事。”
    “是感冒了吗?”殷述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摸厉初额头,厉初却像是受惊一样,猛地往后仰,殷述的手僵在半空。
    厉初眼神躲闪,不敢看殷述:“我、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一把嗓子嘶哑透了,像是声嘶力竭地哭过,也像生了病,但反应却不对。
    殷述往前进了一步,半只脚卡在门内,是要进门的姿态:“我这次任务结束,暂时不走了。”他说完,顿了顿,“你别住宿舍了,回家吧。”
    厉初不敢不开门,也不敢表现得太怪异,怕殷述生疑,只好往后撤,让对方进来。只是他不知道,他低着头站在狭小的宿舍一角,努力压制着慌张的样子,其实已经让殷述生疑。
    “我不回去……”厉初不看殷述,眼睛盯着地面,声音低得听不清。
    “为什么?”殷述站在宿舍中间,存在感很强,他似乎没料到厉初这么说,想了想,意识到什么,便开口解释道,“我是打算将那套房子过户给季文庭,但走得太着急,流程还没走完。你要是不高兴,那就不过户了,我可以用两套同地段的房子补偿他。”
    殷述在出任务期间,总有意无意想到这件事,想到厉初不高兴,或许是因为新婚的房子没住几天便给了别人,这种事任谁也不会开心。
    他不想因为这个和厉初闹得不愉快,心里到底还是服了软。
    如今厉初和他结了婚,一个人在新联盟国,受过不少冷待,现在又生了病,总之就是很可怜。就像殷母说的,即便没有……爱情,厉初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他该好好照顾,也该负起责来。
    “以后我和季文庭也不会做朋友,除了公事,私下就不来往了。这样的话……你不要不高兴了。”
    殷述难得说话软了几分,脸上表情有些别扭,像在对爱人表忠心的alpha,让他有些不习惯。
    提到季文庭,厉初的脸又白了几分。他慢慢往后面挪了挪,但宿舍就那么大,根本无处可去。
    原以为话说到这个程度便可以了,按照殷述对厉初的了解,对方会很雀跃地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开心地扑到他怀里也说不定。
    殷述甚至绷直了手臂,准备抱住他。
    但是厉初没有扑进他怀里,也没有说他想听的话:“我不回去……我不,那不是我家……”
    “厉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殷述耐着性子问,伸手想要去拉他,没想到厉初反应很大地往旁边躲。
    他挣扎的幅度过大,t恤领子扯开些,露出脖子上一块红痕。
    殷述眼底一惊,一把抓住厉初的肩头,声音已不复方才自如:“这是什么!”
    “没什么,不是、是过敏。”
    厉初慌忙扯住衣领,试图盖住痕迹。但他实在不善于撒谎,话说得磕磕绊绊,神色也过于慌张。
    房间里窗户关得严实,狭小的空间内空气不再流动,有什么在两人之间渐渐沉淀、凝滞。殷述的气势已经完全变了,他盯着厉初的眼睛,而厉初极力回避着殷述的视线,肩膀被死死抓住,痛感蔓延,渐渐喘不过气来。
    殷述声音很冷:“你撒谎之前,是不是先考虑一下漏洞。”
    干他们这一行的,除开骁勇善战,个个观察力敏锐,智商超群,厉初这种谎话,骗骗别人还行,怎么可能骗得了殷述。
    殷述想到什么,厉初不在家住、不去看妈妈、不肯回去,如今还支支吾吾。他一只手还牢牢控制着厉初的肩膀,另一只手很突然地掀开对方的t恤,看到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