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段克渊就摇头,没意思。
    赵恺皱眉,只见段克渊走近,幽灵似的低声说:顾胜朝惹了不该惹的主儿,外头都是要他杀他的人,连我也受了牵累,说着他给赵恺看自己的脖子,那上面触目惊心的淤痕还未消退,然后他握住赵恺的手,不如我去跟他说,把二少的身份还给你,好不好?
    当初赵恺被半道劫囚,是庄建淮怕他跟警察说什么不该说的,毕竟他才是黑森林真正的一把手,上面牵着李代钊,落在警察手里就是一本活账本。他不是不知道秦绍和程之卓一直在追查自己的下落,所有的恩怨大概和他,和黑森林都绕不开,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为什么会这样?
    段克渊一哂,他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你一直就想要报复他,恐怕过段时间就会如你所愿了。
    赵恺磨牙,那我还得谢谢你。
    段克渊拱手,少不了您的栽培。
    事已至此,赵恺根本没心思和他虚与委蛇,他脑子里全是段克渊刚才的话,既然顾胜朝惹了不该惹的人,如今他狗急跳墙,那么必定是顾家出了大事,赵恺有些不敢想,半晌颤颤问:那爸妈呢?
    爸妈啊,段克渊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寒光,他们在底下等你呢!
    几乎是一瞬间,段克渊袖中脱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刺痛赵恺的眼睛,
    紧接着段克渊握刀直冲赵恺心口而去!
    第105章
    谁料赵恺竟早有预料,锋利的刀刃没有刺入皮肉,而是贴着肌肤划开束缚他的绳索,他站起身来躲开段克渊的攻击,紧接着扑向对方!
    两人倒在地上,一声闷响,段克渊的刀被赵恺夺走,翻转之后高高举起,正对段克渊的胸口,寒光闪过的一瞬间赵恺冷笑:
    你这个人都是我调教出来的,想杀我,你做梦!
    刀刃落下的同时,顾胜朝忽然冲进来对着赵恺当胸一枪。下一刻赵恺直挺挺倒地,他眼睛死死盯着顾胜朝,情绪复杂,鲜血堵住他的喉咙,只能发出不完整的咯咯声,很快意识消散,赵恺闭上了眼。
    段克渊心有余悸,扭头看见顾胜朝,怯懦地喊了声:哥?
    顾胜朝就站在门边,站在原地没有向前,隔着距离冷冷问他:
    怎么回事?
    哥,段克渊转身向顾胜朝爬过去,他刚刚要杀我!
    他摸到顾胜朝锃亮的皮鞋尖,抬头只见到一具恶鬼,顾胜朝按耐着怒火,连名带姓地叫他:顾胜卿,说实话!
    段克渊浑身瑟缩,然后坐起来,抱膝不看顾胜朝,余光瞥见不远处鲜血淋漓的赵恺,刹那晦暗不明。
    你说他要杀你,可他哪儿来的刀?顾胜朝见他这样,又气又心疼:从一开始你就算计好了,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他死不可?
    段克渊忽然牵起嘴角,像要求个解脱,那哥哥刚才就不应该杀他,应该杀了我。说着他就去拿刀要往自己心脏上捅,顾胜朝抬手又是一枪,刀身四分五裂,刀尖就掉在赵恺的尸体旁,随即顾胜朝过来狠狠扇段克渊一巴掌。
    啪的一声,顾胜朝吼道:想清楚了再回答!
    段克渊抬眸,红着一双眼睛看顾胜朝,他心里猛地漏一拍,然后蹲下来捏着弟弟肩膀,温声问:到底怎么了?
    可也不知哪个字眼吓到段克渊,他浑身一震,不停往后退缩,嘴里不停喊着:
    别碰我!
    顾胜朝直接扑上去,将人锢在身下,再次吼道:你看清楚,我是你哥!
    他,段克渊目光闪烁,变得有些呆滞,我,我的。
    顾胜朝就看他涨红着脸说不出话,缩着身子紧紧护住自己的假手,顾胜朝哪里还看不明白,再开口时声音带了颤,
    他怎么你了?
    当年一别,回来后弟弟的右手就没了,顾胜朝仔细看过,那切口平整,显然是人为,顾胜朝见他不答,自顾接上话,
    你的手是他砍断的?
    段克渊就跟被雷劈似的,忽然撕心裂肺起来,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你别砍我的手,我好疼啊我会死的!
    那些噩梦在他幼年种下,终日如恶鬼缠身,如果有选择,段克渊愿意用所有的财富气运换回他自己的右手,那才是他自己的路,可当初他没得选,如今更是。
    顾胜朝差点抱不住段克渊,闻言把断刀捡回来,拽着他往尸体那边去,过来!
    你干什么,干什么!
    段克渊几乎声嘶力竭,想逃离这里,可顾胜朝偏不让走,他将断刀塞进段克渊手中,一字一顿:
    他砍你一只手,你就应该砍回来!
    睚眦必报才是他顾家人。
    段克渊难以置信,大叫:不要我不要!
    可顾胜朝力气太大,握住段克渊左手猛地一刀,刹那鲜血迸溅,尸身与右手分离。
    啊!
    段克渊惊呼晕厥,顾胜朝稍解了气,抱着人出去,手下上前,看了眼地上的赵恺:顾总。
    把人丢回化工厂。顾胜朝说。
    手下犹豫,不等那两个一起?
    顾胜朝留着赵恺,本来是想审出点东西来再看着办,但变故已经发生,既然赵恺敢伤自己的亲弟弟,那这家伙就是死有余辜,这点口供他不要也罢。
    何况他手里还有庄建淮父子。
    那两个留着慢慢折磨。顾胜朝吩咐。
    是!手下垂眸,瞥向另外一头的牢房。
    秦绍才刚清醒,隐约听见外头有人惨叫,坐起来想挪到门口听,庄建淮随即道:省点儿力气,他们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您知道谁抓的咱们?秦绍话锋一转,也是,毕竟黑森林先前就在您的手下管束。
    也许是死到临头,庄建淮已经不想在乎儿子的阴阳怪气,甚至自嘲道:我要是能管住,也不会让赵恺圈着我亲儿子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甚至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报应啊。
    他已经不记得赵恺当年是怎么爬上黑森林老大这个位置的了,只隐约记得前任老大很喜欢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不知道赵恺到底受了多少折磨,才摸索到机会剁了对方,夺了对方的权。
    秦绍眼珠一转,都到这份上,我能信您的话么?
    庄建淮睁眼看他,闭上眼低哼一声。
    秦绍就问:到底谁要咱们的命?是李代钊,还是雷德厚?
    反正他被困在这里出不去,父子俩难得平心静气坐在一起,不用管外面的纷纷扰扰,他正好趁机问个清楚,可庄建淮动了动嘴皮,又好像没动,是谁重要么?进了这儿,就没有活着出去的人。
    这么肯定?秦绍坐得很直,目光在搜寻周围所有锋利的东西,雷德厚是天王老子么,他要谁死谁就得死?可华国的法律对天王老子也奏效,他迟早要被绳之以法。
    庄建淮忽然笑出声,笑得咳嗽,咳嗽完了接着笑。
    您觉得我幼稚?秦绍说。
    庄建淮摇头道:这一点上,你们还真像。可是人心哪有那么简单,如果人人都像机器一样遵纪守法,这个世界哪儿还有富豪与平民?财富的本质是掠夺不是谦让,沈家为此吃了几十年的亏,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
    可这个世界至今还能正常运转,就是还有人在遵守规则,什么都可以做不就是什么都不能做?如果我不相信律法,不相信正义,那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就如同不存在,可我还有心跳,我既然活着,就要向往光明,而不是两眼一抹黑的深渊。秦绍没找到称手的家伙事儿,盘腿与庄建淮坐而论道,您是拥有财富,您拥有的财富别人穷尽几辈子也挣不来,可我从来也没见您真正笑过当然,您那看顾家人还有雷德厚不就是一天到晚挂着个笑脸,那么如果你们的规则才是规则,为什么又始终不敢公诸于众?你们利用所谓的规则困住平民,粉饰太平,自己却在灯下黑里做起富豪,难道这就是你们自诩高人一等的方式?
    庄建淮睁开眼,垂眸没看他,一条船能承载的人始终有限,船上的财富也不会凭空变多,即便你愿意牺牲自己又如何?总有无辜的人要被巨浪吞噬,那就是船只前行的代价。
    这只是您看到的代价,我看到的是每个分工都应该相辅相成,就算牺牲也应该是相互的,就像掌舵的不比拧螺丝的高贵,他的行为并不因职位的存在而绝对合理,是每个人的特性注定了他们适合做什么样的工作,而不是因为掌舵所以偏航,让不该掉下去的人掉下去,让本该淘汰的人还好好留在船上。秦绍顿了顿,我不太认同您的前一句话,相由心生,财富本没有属性,掠夺是人心,但是人心的一面,所以才需要不断引导纠正,而不是一味地顺从屈服。说着他盯着庄建淮,爸,您还要屈服于您的贪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