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黄毛以变态的柔韧度,塌腰躲过这一窝心脚,正打算推着牌继续前行。
    “倒数第……嗝!”苏松清刚发问,肚子突然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一股气从腹部翻滚而上,他嘴巴一张,一团浅蓝色的喷雾朝黄毛面上一糊。
    黄毛被冻僵在原地。身旁的牌被柳烟往中心牌堆一甩。
    同时牌桌中心的一个样式奇怪的鸟头嘎嘎地发出一声带着四川腔调的人机音“过~”。
    “嗷!”
    苏松清怒目而视,身后的翅膀自动深长盖在自己的肚皮上面。
    被小龙笨拙的动作逗笑,柳烟眼睛眯成一条缝,讨饶地说道,“不好意思用习惯了,小苏警官不会介意吧?”
    “南方位上排第3张。要张三筒,或者发财。”云应闲的声音有些低沉。云应闲还是作为参赛者,坐在东方位,他点的牌正好在柳烟边上,像是故意点柳烟。
    “小气鬼,哪里去给你变张发财!”柳烟小声嘟囔着,将苏松清放下去抽牌。
    苏松清扇扇翅膀晃晃悠悠地悬在半空中,往四周看了看,才发现卫承志竟然不在牌桌上,反而在南方位坐着——是参赛者。
    他有些奇怪地跟上柳烟问道,“卫大哥怎么坐在上面?”
    也许是变龙的缘故,苏松清的视力比往常好上许多,不仅看得清楚还能看得广,他边问边警惕着四周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一与他对上就目光闪躲,看来是刚才吃了不少龙的亏。
    柳烟边抽牌边说道,“6个队伍凑不出两桌麻将,我们分了两个队参赛,想要多赢一些。”
    “这样也可以?”
    “你刚才叫不醒!老娘一打三,他们有什么不同意!”柳烟此刻不知为何,力气竟是出奇得大,一个人直接将牌抽了出来——一张二筒。
    “快快快!去找个筒子扣个筒下来!”柳烟指着已经打出的废牌堆冲苏松清喊道。
    扣个筒子?苏松清感觉一觉醒来听不懂人话了。
    不明觉厉,苏松清乖乖扇着翅膀飞到中心的牌堆,在边缘处找到了一张五筒,他一爪子下去,牌如同豆腐一般裂开,他的爪子刚抓住一个有完整筒子图案的碎片,一个玻璃瓶就在他身旁炸开。
    “我就是化学之神!”远处的黄毛激动地一挥拳,“yes!”
    爆炸的风将苏松清吹飞了数十个身位,他翻滚着翻滚着,终于脑袋磕到麻将上勉强刹住了车。
    还未等苏松清从晕头转向的感觉中挣扎出来,远处柳烟拽着二筒在云应闲身边大喊,“快!扔过来,来不及了!”
    苏松清顺着叫喊的方向,将爪子里的东西用力一甩。
    云应闲的脸陷下来一小块,他有些无奈地从脸上拿下来一块麻将碎片,摁在桌面的二筒上,冷冰冰地甩出一句,“胡!”
    面对云应闲的冰冷视线,苏松清吐了吐舌头,假装没有看见,径直朝柳烟走去。一局终了,牌桌边的牌客忙着算钱,牌桌上的小人终于得以坐在桌沿休息一会。
    机械臂推着麻将牌轰隆隆作响,趁着背景嘈杂,苏松清连忙问道。“怎么是你负责拿牌?”卫承志牌技差体力好,应当他下来跑酷啊!
    柳烟显然也累坏了,边大喘气边翻了个白眼,“这游戏压根没有规则,留卫承志在上面以防万一。”
    没有规矩,又干系性命,到了最后输家必然逼急了会动手,卫承志留在上面是怕缩小体型后不好打架。
    “裁判不管?”苏松清望向中间探头探脑的机械鸟头。
    “管个屁!”柳烟又是一个白眼,显然今日累得她怨气比天大。柳烟往东边的窗户一指,“你看那边,刚刚已经打过一场了。”
    东边窗户另一条轨道上的车厢缓缓驶过,苏松清如今视力好上不少,一眼就瞄到那车厢窗户玻璃上一大片的泼溅血迹。
    柳烟又低下头俯在苏松清耳边低声说道,“那边已经完事,我们这边也快出结果了。”
    她暗地里伸出一根食指在苏松清眼皮子底下晃晃,又指了云应闲的上家,示意上家牌快输空了,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局了。
    这一局的争执格外激烈,那个黄毛吃准了冰龙也怕□□,各种颜色的玻璃瓶子扔得如同天女散花,遍地开花。其他几人也是各显神通,十八般武艺皆出。
    看得出来,他的队友们在他睡觉期间,应该从倒数第二爬到了不低的位置。因为这大半攻击都是冲他来的,看来是拉了不少仇恨值。
    而雪上加霜的是云应闲摸完牌,卫承志又摸,连续两轮的摸牌回合更是让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苏松清在混乱的气流中,不熟练地挥舞着翅膀,努力维持平衡,在一声声呼喊中,好像回到了自己和网友玩胡闹厨房的时候,扔、扔、扔,晕头转向抓住一个东西就一个x键。
    他在慌忙之下,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啊,胡了这个游戏跟什么麻将都没有关系,而是‘啊,糊了’的姊妹篇。
    也终于明白了柳烟为何如此暴躁。
    把五筒掰两半变三筒,六条去掉三条变九条,一万捆个四万变九万,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规则不允许,放眼望去四个人的牌堆里的牌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负重前行。
    “南方位上排十一章,要一张发财或者六条。”云应闲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犹豫。发财不好变。但他起手牌不好,一对红中,一对发财还跟对家的两对牌对上了,拆又拆不得,碰又碰不到。
    眼下要胡牌,只能期待队友凭空变出一张发财或者红中,一想到要这么为难刚睡醒的苏松清,云应闲就有些心虚。
    柳烟正好在一旁,一抽正好是一张六条,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些欣喜之色。上挑的眉毛飞舞着仿佛写着终于要结束了。
    云应闲倒是眉头一紧,他只是随口报了一张牌混淆视听,谁能想到柳烟正好抽中,这下这张原本无关紧要的六条就像是进油锅的水珠一般要惹起无尽风波了。
    苏松清读出了云应闲的未尽之意,知道那一点犹豫下的真实意图。要怎么变出一张发财来呢?苏松清一边准备接应柳烟,一边紧盯着麻将牌思考。
    柳烟拖着麻将往云应闲那边走,刚走没几步,一个酒精灯就在柳烟身边突然炸开。
    这次黄毛扔得悄无声息又快又准,柳烟一个躲避不及,直接正面对上了爆炸风波。
    “啊!”柳烟疼得在地上打滚,鲜血如泉涌出,染红了半边桌面。半条胳膊伴着麻将飞到黄毛身边。
    黄毛抓起麻将往苏松清的反方向跑,边跑还狠狠地啐了一口,“女神,你可别怪我,谁也不想死啊!”
    苏松清来不及再思考,朝着那半条胳膊飞过去。
    麻将桌旁卫承志顾不上规则,一手挡在柳烟面前以防后续爆炸波及她,另一只手掏出伤药准备替柳烟疗伤。卫承志脸色黝黑,洒止血药的手忍不住在抖。
    “苏松清,快去抢牌!”柳烟忍着疼嘶哑的声音大喊道,豆大的汗珠从她惨白的额头上滑下。她喊完这句,终是忍不住一口咬住了卫承志的手指,免得自己再哀嚎出声。
    苏松清心里清楚这一轮如果不能胡牌,接下来继续比赛柳烟就无法好好养伤,他一只连飞都飞不稳的龙也是独木难支。但那张六条又该如何变成发财……
    时间争分夺秒,他只得先调头朝黄毛躲藏的方向飞去,但短短几步路却不好走。
    牌桌上其余五个人眼下都围着他,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利器,阻扰他追赶黄毛。
    “咻、咻、咻”
    几只乱箭齐发,苏松清赶着去追黄毛,只得直冲过去,不再躲避。幼龙的鳞片尚软,被锋利的箭簇刺穿,墨蓝色的血液瞬间染湿半只龙身。
    苏松清忍着痛,一脑袋撞飞了黄毛,吼叫一声,冰雾四起,定住了周遭几人片刻。苏松清趁机抓着麻将牌跌跌撞撞地往云应闲的方向飞去。
    鸟头下的钟摆缓缓摆动,眼见时间就快归零。
    苏松清终于强抗着伤将这张麻将牌带到了云应闲面前,背上的刺痛令他感觉自己是一只刺猬,鲜血映红了他的视线,但他还是盯着那张勾在他爪子上的六条。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都是一样的材质,六条和发财都是绿色的,可偏偏相差甚远。
    苏松清眼前忽然清明,麻将上的小小图案变得奇大无比,恍然间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仿佛回到了站在茶语小镇的祭台之时,世间万物凡所知皆可控。
    牌面上六条竟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张发财。
    这好像是苏松清瞪大了眼,太阳穴的刺疼在此刻也微不足道了,他撑着最后一股劲带着麻将落在云应闲手上,便眼前晕了过去。
    云应闲脸色一暗,一只红缨枪的枪尖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鼻尖,他侧头避过,深沉的眼神看向刚刚还唯唯诺诺的邻座。
    这场架终于还是要打起来了……
    诺拉脚尖轻点在车厢外细细的缆绳上,如履平地,金色的头发如海藻一般在空中肆意生长。她笑得前俯后仰,尖利的声音如同女鬼再世,“哈哈,杀吧,杀个干净,杀个快乐!让血染红这个世界,毁掉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