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在引诱清冷夫君 第36节

    身后掀帐而入的男人气息沉了沉,随后动作极轻地掀被躺下。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崔宜萝起了个大早,不过江昀谨自然比她更早,用过膳后,依惯例她要去向江老夫人请安,但没想到今日在她去请安前,老夫人倒提前派人来了。
    明姑面上笑意淡淡,眼中冷着,“少夫人,老夫人有请。”
    崔宜萝立在院中,眼尾扫过下人正要搬回账房的账册,面色微沉。
    她随着明姑踏入老夫人房中,就见老夫人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上座上用着药,听到她进房的声响一点眼都未抬。
    崔宜萝眼中冷下,面上还是与往常无异地行了个礼,“孙媳给祖母请安。”
    “嗯,起来吧。”
    老夫人随口应了声,又舀起一勺漆黑的药汁送入口中。
    房中只余汤勺轻碰白玉碗的声音,漆黑的药汁逐渐见了底,莹白的玉碗底露了出来。江老夫人用锦帕按了按唇,方才开口。
    “宜萝,待会带明姑一道回去吧,将账房的钥匙交给她。大房的账务日后便由明姑来打理,你刚嫁入江家不久,熟悉些再上手,毕竟慎之父母留下的东西也不少,你之前未打理过,仓促上手也有压力。”
    崔宜萝心中冷笑,老夫人完全不给她接触的机会,又何谈熟悉些再上手?
    明姑站在她身侧,微转过步子,已是准备走出房中。
    却听崔宜萝带着几分强硬回道:“祖母,只是夫君已命人将账务交由我,这段日子也仍由刘管事打理,孙媳不过是从旁协助学习。祖母既然说日后要交由孙媳打理,那孙媳早些学着,也更快上手不是?”
    她直接反驳,江老夫人面色立刻沉了下去。
    “你眼下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为江家开枝散叶,大房只有慎之一个,子嗣单薄,崔氏,做事还得分清孰轻孰重。”
    崔宜萝面上笑意不变,正要再张唇,老夫人的严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且这事,慎之也是知道的。”
    崔宜萝笑意一凝。
    回到玉竹院后,崔宜萝语气淡淡地命荔兰找出了钥匙,明姑接过钥匙,眼中带着笑意开了口。
    “少夫人也别难过。其实少夫人也明白,若不是大公子遵礼,少夫人恐也进不了江家。江家家大业大,祖祖辈辈传承下来,才有今日的风光,老夫人难免顾虑。老奴是看着大公子长大的,大公子自小就知事明理,以孝道为先,以江家为重,与老夫人自然是一条心的。当初要娶少夫人您时,大公子就应承下来,不会让少夫人碰账务。”
    明姑的话看似宽慰她,实则却是直截了当地将事实揭穿,羞辱她。崔宜萝面色愈冷。
    明姑仍笑着继续道:“大公子面冷心热,许是不好拒绝少夫人您,这才让少夫人误会了。”
    说罢,明姑张唇还要继续。
    “姑姑既拿了钥匙,便快些回去复命吧,莫让祖母等急了。”
    明姑一愣,没想到崔宜萝会直接张口赶她,她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面色一下难看起来,随意行了个礼便离开了玉竹院。
    明姑走后,荔兰陪着崔宜萝回寄雪斋。
    “姑娘,他们怎能这样对您,不如您再同大公子说说,您若直说,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崔宜萝摇了摇头,看着石路两侧的绿竹忽而嗤笑了一声。
    她居然会相信江昀谨。
    他那么注重江家兴旺,自小便勤学苦读,入了朝后更是勤勉,他每夜在书房并非是有意躲她,他年年日日皆如此。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信任她,又怎么会愿意将江家交给她打理。
    本来今日江昭月寻了她出府,但她因要看账册推了,骤然闲了下来,忽觉得日头格外长。
    日落月升,已是深夜。
    卧房内灯烛已完全熄了,只靠着走道上的烛火微有些光亮。
    崔宜萝站在走道上,手中拿着烛剪,毫不犹豫地将灯烛熄了个干净。
    卧房彻底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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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出自《礼记中庸》
    表哥没有答应哈,有误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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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凤楼远
    月色冷然下,刻满君子之言的紫檀照壁后绕出一身形颀长的男子,卧房中温煦暖融的微弱烛光照映在男人蕴着萧疏寒气的面上,驱散了几抹冷意,清寒漆黑的眼眸倒映着黄澄的烛光。
    下一瞬,眼里的光倏地尽数暗下,仿佛星子坠落,整个庭院骤然只余清浅的月光。
    江昀谨呼吸一滞,脚步顿在庭中未动,在石板上拉长的影子与连翘树影交叠,显出几分瑟然。
    他等了片刻方才抬步,步子缓下,轻得几不可闻,轻轻推开了房门。
    只见卧房内昏暗得难以视物,他凭着二十年来的熟悉记忆,缓步走到了竹帘前。
    竹帘后一片漆黑,透过缝隙隐约可见锦帐散下拉紧,却难以窥见锦帐内的情形。
    房内传来的极轻的呼吸声并不均匀,不是入睡之人会有的。
    他似乎总能极轻易地分辨出她是否入睡。
    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动,江昀谨抿了抿唇,眼帘垂下,似在沉思。
    看账久致双眼酸涩,烛光幽微更易刺激双眼。
    江昀谨目光定了定,最终还是没有掀开竹帘,放轻着步子走进浴房,浴房内的灯亦熄了,他没有点灯,就着月色沐浴。
    熟悉的澡豆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英挺的鼻尖,男人额角青筋轻跳,胸腔起伏登时幅度变大,他猛然闭起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睁开眼,眼底的浓墨仍翻涌着。他提起旁边注满冷
    水的水桶,极轻缓地倒进浴桶。
    竹帘之后,崔宜萝卧在帐中,淬着冰的眼盯着帐子,在夜中更显幽凉。他今夜似乎在浴房的时间比之前要长一些,连水声都变得极轻。
    片刻,崔宜萝听到浴房门开合,极轻的脚步声后,他放轻动作躺上榻,今夜她完全背过了身子,将他驱于眼外,看不清黑夜中他的神情。
    黑暗无限放大听觉,属于男子的呼吸声比白日中更清晰,有些沉地响在她的耳侧。
    忽地,耳边响起极轻的窸窣声,是他微微侧过脸而发出的。
    一道沉重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崔宜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暗夜中卧房寂静,门窗皆阖得严实,连窗外偶尔吹过的呼呼风声都听不到。
    他并未有下一步动作,只转脸看着她,但他分明知道她已入睡,此刻看着她是想要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又响起一阵窸窣声,他又转回了脸。
    崔宜萝无声咬住了唇,目光沉了沉。
    其实账务的事,他根本不需要和她解释。
    他做事算无遗策,戒慎的执棋者早在落子前就算清后头的路数。
    他怕是早就知道,即使他将大房的账务交给她,不出几日,老夫人也会寻机收回。
    明姑的话是难听,但崔宜萝心里清楚地知道,她其实一个字都未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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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崔宜萝最厌恶将心思花在不该花的人事上,没了账册要看,她自有其他事要忙。
    过几日是皇后的千秋宴,江家众人受邀在列,自该按规矩献礼以示尊敬。
    第二日一早,江昭月又邀了她出门。皇上独宠琼贵妃,与皇后多年来相敬如宾,但没有任何人敢在给皇后的献礼上马虎。
    江昭月与她挑了一整日,几乎看遍盛京城中的珍品,这才最终选定。
    马车在城中转了整日,又重新停在了江府门前。
    只见马车门被推开,江昭月从马车上提裙跳下,高声令门房去唤下人将车内堆叠如山的锦盒搬下。
    忙碌的阵仗中,忽响起江明训的声音:“阿月!你怎买了这么多东西?”
    江明训刚下值骑马回到家门前,便见一个个小厮手抱着三四个锦盒往府中搬,锦盒高得几乎要遮住脑袋,登时惊诧出声。
    话音落下,又见妹妹身后还有一人,神情敛了敛,温声打了声招呼:“表妹。”
    崔宜萝看着江明训身旁坐在马上神色冷淡的男子,微微怔了怔。
    江昀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官员下值是在酉时,正巧回府用晚膳,但江昀谨劳心公务,就从未按时下值过,因此成婚半月,他们共同用膳的次数屈指可数。
    马背上的男人目光沉静,直直看向她。
    目光相交的一瞬间,崔宜萝恍若不经意地挪开了眼。
    江昀谨目光一暗,轻轻皱起了眉。
    “这可不全是我买的,还有表妹买的。”
    江明训显然不信江昭月的话:“除了你谁会买这么多东西,大哥还在这呢,你可莫要推到表妹身上。”
    说着看了眼江昀谨的反应,却见江昀谨面色莫名地比方才更沉,目光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人。
    江明训顺目望去,轻轻挑了挑眉。
    崔宜萝上前一步,面上笑容一如寻常的婉柔,她微微颔首,礼貌地看着江明训道:“二表哥,的确有些是我的东西。”
    从头到尾,目光不曾偏过江明训身旁一分。
    江昀谨眼底更沉。
    江明训不动声色地目光在面沉如水的大哥和笑意盈盈的表妹身上逡巡了一番,忽地抬高了声音道:“大哥辛劳了一日,不如将马绳给我吧,我带大哥的马去侧门,大哥直接从正门和表妹一道回房吧,莫迟了晚膳。”
    江昀谨似因他这话的突然微微一怔,却沉吟着并未拒绝,将手中马绳交给弟弟,利落翻身下马。
    江明训接过,笑意有几分意味深长。
    江昀谨下了马,身子微微侧向崔宜萝,刚要抬步,却听她忽而开了口。
    崔宜萝面上绽着笑,但素来溢着潋滟水光的眸子此刻却无波无澜,“夫君先回吧,我还有事想寻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