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程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
    在狱中听到杜宣缘许她机会并允诺主簿一职时,程归想的主要是为母报仇,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不了这个主簿的职位。
    可现在,她只杵帅帐外听了那么一星半点的话,察觉这位定北都督似乎不那么可靠。
    她怀疑的是杜宣缘能否给到她这个毫无女子担任先例的职位。
    杜宣缘也一早就听出她的意思。
    她并未向程归多做解释,只道:“你若不信我,大可转身,帅帐就在咱们身后。”
    程归一愣,继而干脆地摇摇头,继续跟在杜宣缘身后。
    没过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问:“都督前日在并州城中抓捕的那些地痞无赖,今日怎么不见?”
    杜宣缘清楚她的言下之意,笑道:“账要一条一条的算,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
    守在营中牢狱外的六人,被他们的好兄弟撺掇着躲角落里吃酒去了。
    不多时,这六个人各个醉醺醺趴倒在地。
    一队鬼祟的身影悄然出现。
    他们无声无息潜入目标所在的牢房,在寂静的夜晚里屏息侧耳。
    在听清里边平稳的呼吸声后,几人同时出刀,从那些栏杆的空隙中刺进去。
    牢房空间狭窄,里边的人不管是何睡姿,被这么严密的攻击包围,都难逃一死。
    第177章 争执
    可刀身送进去,却每个人都有刀刺空的感觉。
    几声疑惑的气音响起,听到身边人发出的动静,他们顿觉情况不对,抽刀拔腿要跑。
    下一秒,火光连绵。
    火把悠悠,照得狭窄的牢房无所遁形,也将这些蒙面人照得清清楚楚。
    “哟,大晚上在这抹黑聚会呢?”杜宣缘穿着便服,散散地撑个懒腰。
    那几个行刺杀事的人,即便蒙着面也可见其慌张。
    杜宣缘“啧啧”摇头,对左右道:“拿下。”
    “你敢!”刺客们举着刀,色厉内荏。
    “有何不敢?”杜宣缘因这可笑的事情笑出了声,“你们主子究竟是嚣张还是蠢钝,居然真能做出这种事。是以为自己能一手把定北军的天遮了吗?”
    刺客们那点狗仗人势的底气,瞬间被杜宣缘这番话击溃。
    他们拿着刀的手都在颤抖。
    黄要善大半夜被人叫醒,唤去帅帐,心里便是一沉。
    他当然清楚自己今晚吩咐下去做什么事情。
    不过是个小小的并州医博士,杀了免他胡乱攀咬,更是泄他自己的心头大恨,这在黄要善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他甚至只是吩咐杀人,没做任何能置身事外的部署。
    黄要善活了这二十多年,依靠着黄家这棵北地的参天大树,行事从来就没“遮遮掩掩”过。
    但这一次,他莫名觉得会有大麻烦上身。
    帅帐里五花大绑着四个人,皆身着夜行服,脸上的面罩已经被扒下来,正是黄要善身边的亲信。
    杜宣缘站在一旁。
    陈涛见黄要善,问道:“流长啊,这可是你营中人?”
    明知故问。
    黄要善心中忿忿,口中不耐烦道:“是我下属。”
    陈涛又问:“他们今夜持械闯入营中牢狱,欲行杀人之事,可是你指使的?”
    黄要善眼睛一转,忽然笑道:“我手下忠士看不惯我蒙受不白之冤,夜半结伴为我出气,虽有些不合法理,却是情有可原。”
    真是厚颜无耻。
    黄要善又不是宽厚的首领,恰恰相反,他在整个定北军最出名的便是喜怒无常、刻薄无情。
    若无上司指使,哪个士卒敢冒杀头的风险,做这种看着就会露馅的事?
    陈涛从未和黄要善直面对上过,是以他这些手下将士们看这热闹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不知昔年骁勇的黄老将军膝下竟出了这样“能说善道”的孙儿。
    只因黄要善不服陈涛管束,也不屑与其他人相交,是以除了三营的将士,其他人都不清楚此人狠毒恶劣到何等地步。
    这次可真是开了眼。
    但黄要善这番诡辩确实有几分歪理,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驳斥的道理。
    陈涛看向一旁的杜宣缘。
    杜宣缘无动于衷。
    连个眼神都没收到的陈涛,心知杜宣缘已经得罪死了黄要善,定有后招解决,此时只是在等陈涛的“投名状”。
    陈涛咬咬牙,怒斥黄要善道:“一派胡言!”
    “他们不过是三营的将士,如何得知我整个定北军营的巡逻放哨部署?你的下属行事,你又如何能一无所知?”
    黄要善闻言,盯着陈涛的眼神中满是阴狠。
    他从来视陈涛如家奴。
    陈涛初任定北大将军一职,便寻访黄家,待见到黄老将军后,分明此前与黄老将军从未见过,偏偏扯上许多认识的人,硬给自己按一个黄老将军门下的名头。
    陈涛这些年在军中更是对黄要善极尽容忍。
    就在今日白天,陈涛还对程归的指控不发一言,尽显和稀泥的模样。
    而今他居然敢当众驳斥自己。
    黄要善气急败坏,怒骂陈涛过河拆桥,并言陈涛昔日如何讨好陈家,种种言辞不堪入耳。
    陈涛的面色也阴沉下来。
    他屡屡怒声令黄要善住嘴,黄要善哪里肯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