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林昼光视角)

    时隔多年,我终于又一次感到妹妹的唇齿。
    它带着一种还魂般的熟悉。
    雪松木的屋顶下,北海道的风在窗外低低地吹,世界被隔绝在外。
    间或,她会停下,那张长开了的、却依稀可见旧日影子的脸仰起来,望向我,指尖带着一点恶作剧似的,轻轻点在我因她而下意识挺起的胸前。
    “哥哥,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色情啊。”
    我的视线望过去,有些恍惚。
    这间屋子,是家里早年置下的,我曾来过多次,不过彼时是和爸妈一起。
    而如今,在这同一间屋子里。我的妹妹,她长大了,匍匐在我身上的姿态未变。只是多了两颗尖尖的虎牙,每一次啃食,都留下比从前更深的、刺痛的齿痕。
    “嗯…星星…别吸了。”
    这句制止连我自己听来都像一句欲拒还迎的邀请。
    悖德感,这纠缠了我整个青春期的幽灵,又出现了。
    但我的身体背叛了我试图维持的、作为兄长的最后一点矜持,它比我坦诚得多。
    这具身体,曾让我一度羞耻。
    比旁人更深、更显眼的颜色和形状,是妹妹童年留下的、擦不掉的证据。
    我用一层又一层的衣物将它包裹,藏匿,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罪愆。
    可此刻,这罪愆正在被它的缔造者亲手唤醒,顶着薄薄的衣料,顽固地、兴奋地,向她致意。
    于是这羞耻便变了质,成了某种无与伦比的、独占的亲密。
    看,这是我们的共犯证据。
    这是别人无法拥有的。独属我的。
    妹妹和我血脉相连,她的口欲,她最蛮荒的本能,是我一手豢养的。
    朴延星又算什么呢?
    就算妹妹吻了他。
    可那算什么呢?不过是场练习,一场彩排。
    她从他那里学来的技巧,终究是要带回我这里,毫无保留地,献祭给我。
    因为只有我,能让她变回那个匍匐在我怀里,只凭本能寻觅乳汁的婴孩。
    如今这本能未曾改变,只是索求的东西,变得更加具体,也更加贪婪了。
    ——可不久前那一吻的画面又回来了,在我眼睑后头反复放映。
    这次更清晰。
    她的主动。还有那熟练的技巧。
    谁教她这么接吻的?
    朴延星。这名字在我嘴里尝起来像炉灰。
    一定是他。
    今晨,北海道的雪簌簌落下,我履行对自己迟了三年的约定,带妹妹来看富士山。
    偏偏,多出来一个朴延星。
    凌晨四点,我们抵达。
    富士山就在隔着一条海湾的对面。
    “哥,给我们拍张合照,好吗?”
    妹妹将相机递到我手中,便转身,牵着朴延星的手,朝那片开阔的、正对着山峦的雪地走去。
    取景框,这方寸天地,竟成了我第一次、愿意认真审视那个叫朴延星的地方。
    那头金发,在清晨寡淡的天光下也显得过于招摇,卷曲着,被他绾在耳后,露出一截过分白皙的颈。
    一身女气的黑和服,绣着大朵的蔷薇,腰带在背后打成一个繁复的雪弥结,随着他挪动脚步而轻轻摇晃。像一双哀戚的蝶翼,摇摇欲坠。
    而我妹妹,一身黑色的利落大衣,头上是黑白菱格的复古帽子,正亲昵地、占有般地,将他整个人拥在怀里。
    日光,正是在那一刻。
    极缓慢地,从富士山的雪顶上淌下来。
    我按下了快门。
    咔哒一声。
    将那一瞬定格成永恒的,刺目的证据。
    ——妹妹吻了他。
    不是浅尝辄止,他也搂着我妹妹的脖颈,热情回应,姿态依赖。
    画面很美,我却无心再看。
    他们…在接吻?
    我的妹妹在和他接吻?
    还是说,他们恋爱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原先虽很少回家,可也知道家里多了这么一号人,我调查过他的背景,很干净,也折腾不出什么水花,权当是妹妹养的小宠物,供她玩乐做伴。
    可他们竟然……
    我感到天旋地转,再看过去时,日光不再是淡淡的金色,而是变得橙红而炽热。
    照得富士山这座眠了几百年的活火山,仿佛就要迎来跨世纪的苏醒,就要喷发,就要将这虚伪的雪、这碍眼的蔷薇,一并烧成灰烬。
    我的视线定格在富士山,那一刻,我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底呼啸而出的渴望,伴随着火红的日光,愈演愈烈。
    它们蓬勃燃烧,映出天边最盛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