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氟利昂歪着脖子问:“真的哭了啊?”
    *
    半夜,两个纤细的人影上岸,宽大的衣服非常不合身。
    有金属抵在两人后背,割破陈旧的衣料。
    刀疤脸干笑:“真少见,红山码头居然出了两个穷困落魄的美人……”
    “一千块,陪哥快活快活。”
    顾清釉目光灼灼,有钱拿?
    他和顾清瓷交换眼神后轻笑:“好呀。”
    第4章 双生人鱼(4)
    闷热濡湿的空气在暗夜张开翅膀,将海岸拥入怀中。
    低瓦数的路灯稀稀拉拉,只能勉强照亮地面,昏黄的灯光把人影扯到变形。
    刚刚上岸,腿暂时还不适应,顾清瓷身体摇摇晃晃。
    地上也不知有什么发黏的东西,每走一步鞋子都快被粘住。他趔趄着,后面传来猥琐的调笑。
    “酒量这么差啊?等会儿让哥哥好好疼你……”
    刀疤脸想扶,顾清瓷恶狠狠甩开那只砂纸似的糙手,没站稳,摔在另一个臂弯里。
    杀气在顾清瓷脑海闪过,站定了他才看清楚是哥哥。
    眼睛转而被委屈填满,顾清瓷往顾清釉那边靠了靠。
    他比顾清釉肩膀略宽,整个人比兄长大一圈,弯腿弯腰挂顾清釉胳膊上,走路的姿势颇为怪异。
    但顾清瓷不介意。
    顾清釉低声问:“是不是脚还在痛?我问过黑岩,走习惯以后痛感会消失。我背你?”
    顾清瓷扫了眼混混,“脚不痛,头痛。”
    混混们鬣狗似的围在四周,肮脏的眼神放肆展露肮脏的内心。“哟,还挺辣!头儿,你今儿有福了!哈哈,哈哈哈哈!”
    顾清釉腾出一只手,将垂落的几缕银发拢到耳后,扬声问了句:“还多远?”
    刀疤脸兴奋道:“快了,前面就是。”
    红山码头是上世纪建的,随着城市发展,陆续又建造了十三个万吨级别的工业码头,红山便衰落了。它像鲸那样悄然死去,只剩被海风和岁月侵蚀后的躯壳。
    一鲸落万物生,偷盗、赌博以及其他各种见不得光的买卖,宛如微生物般在码头滋生。
    在正常社会之外的失序区域,有自己的法则。毫无疑问,刀疤脸和他手下的混混们便是制定并实施法则的人。
    前方,集装箱胡乱堆砌毫无章法;地上,空酒瓶、烂烟头到处是;半空拉着的绳子,烂短裤如旗帜般随风飘荡。
    刀疤脸胡乱将烂短裤扯到旁边,露出进入集装箱的路。
    “来来来,这边这边~”
    刀疤脸在最后准备关门时,小混混殷勤递上几粒蓝色小药丸。
    “去!我用得着么?”
    “大哥威猛无比,但这是兄弟们的心意,嘿嘿。”
    刀疤脸装作为难地样子收下,美滋滋关上门。
    众混混贴着门,只听见里面两记沉重的咚咚声,随后穿来一声尖叫,不由心声疑惑。
    吱呀,门开了一条小缝。
    混混们面面相觑,不是吧,大哥吃了药时间也这么短?是不是得看看医生啊?
    黑暗中,银发美人露出半张脸,眼底流光转动,让他们分不清他是哪一个。
    银发美人冷冰冰道:“所有人,进来。”
    “所、所有人?!”混混们大惊,年轻的脸涨得通红,有些岁数的则忍不住苍蝇搓手。
    “真、真的可以吗?”有个混混擦了擦口水。
    银发美人不耐烦道:“不想进来就滚。”
    “谁说不想!”
    “一起就一起,你们可别后悔。”
    “别那么要强嘛,你的强来咯~”
    混混们迫不及待涌入集装箱,顾清瓷唇角上扬,锁好门的同时掂了掂手中的烧火棍。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那个人真是我们老大??”
    混混们刚进来,就看到另一个银发美人随意抱着胳膊靠着餐桌,脚下踩着满头是血的家伙。
    刀疤脸的胳膊已经断了,还想着怎么在小弟面前把面子找补回来。
    他一梗脖子,咬着牙道:“臭男表……”
    银发美人移动纤细的脚踝,旧皮鞋踩住他的脸,没怎么使劲地碾动。
    “啊啊啊啊啊!”刀疤脸发出痛苦的哀嚎,说不出完整的话——下巴脱臼了。
    顾清釉随意拨了两下头发,淡淡语气:“记得付一千块钱。”
    “还愣着干嘛?快救老大!”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众混混博然大怒,他们在码头横行霸道多年,只有欺辱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被人骑在脖子上撒尿了?!
    “他娘的弄死这俩妖精!”
    “别让他们跑了!”
    “把腿卸了给咱老大下酒!”
    顾清釉眼神晦涩,始终面带微笑,拎起铁棍。他其实脾气很好,讨厌争吵热爱和平,但凡事总有例外。
    如果遇上蛮不讲理、口吐污言秽语的人,他不介意和弟弟帮忙矫正对方言行。
    集装箱的吊灯被撞得像摆钟,光线也在灯泡晃动间忽明忽暗。
    骨骼碎裂声清脆无比,宛如折断枯死的树干,还有打斗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顾清瓷面庞上沾了些许血渍,衬得皮肤越发白皙,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别动,”顾清釉捧住弟弟的脸,用袖子将血污擦干净。
    其实他的衣服多少也沾了些灰尘,无奈条件有限,想在这种地方找条干净毛巾属实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