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拋下

    「你怎么敢公开我是你初恋,又怎么敢在那之后宣布你要嫁给他?」
    盛弘廷不懂。她那时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措手不及,无法反应过来。
    他翻了身,用手撑着脑袋静静看着她。
    原本一张大床此刻却被两人挤的却像单人床。
    她这才开口:「没什么敢不敢,只有我想不想。」
    「我想我该结婚了。」
    十年。她早该结婚了。
    却利用这段婚姻当赌注,赌赢了她愿资助周氏科技渡过难关。
    前提是取消婚约;赌输了她辞掉弘达集团副总裁,一辈子和他形同陌路。
    「你和她的事牵扯到我这来,我只是反击回去;婚礼我觉得你会来,可是你没有。」
    用感情当赌注的人,赌一切的付出终将有所回报;但习惯压抑自己,情绪总有一天会反扑。
    一个理由,让双方放下彼此;奈何到了最后一刻白沁涵才知道她自己一直爱着盛弘廷。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爱他会让自己沦陷,上癮了怎么都戒不掉。
    「杜承佑说我跟你越来越像了。」
    这句话她并不讨厌,反而越听越喜欢。
    「可是我不会变成你,我还是我;就算我爱你我还是我。」
    「你聪明,总能给我很多惊喜,你不像我心思慎密善于算计人心,但行事雷厉风行这点像我。」
    他一上任弘达集团总裁就将内部血洗一番,并大量收购早该倒闭的公司。
    将自己创立的通讯公司高价卖出又用市场百分之四十的价格收购併入集团旗下。
    「你那时很辛苦吧??」
    周辰勋是周氏唯一继承人,阿姨也未替周辰勋父亲生下一儿半女却将周辰勋当成自己亲生儿子,才会在婚礼上说出那么难听的话。
    正合她意,不被祝福的婚姻是世人茶馀饭后的间话;没有得到亲友祝福的爱情,是很难幸福的。
    「我的确在失去你后过着食不知味的日子,我让自己忙,我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可是她真正在想什么我其实都不知道。」
    直到大学他才发现,谢宥臻不是他所想的单纯,她的体贴会带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只因某个人让她有时会有意无意将自己推开。
    想起她的玩笑话:『比起你,弘宇才是我的心灵伴侣。』
    心灵。或许是在说她自己早已心有所属。
    一样那年初遇相原,他揶揄自己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辞强说愁,他心系初次相遇的女子却以为能将自己对她的心思藏的很好。
    那人离去,思念渐浓,相原对那个女孩的思念何止依恋,是贪恋;是做梦都希望还能再见一面。
    一句不强求,像是相原陇一早已看透这不可窥探与预知的命运。
    「相原先生会对我这么好,其实是因为姊姊。」
    因为姊姊,她才能如此容易就签下合约。
    「你??和他早就认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请我吃饭时,曾问我记不记得那年樱花树下许的愿望,我回答不出来,见他心急追问之下,才知道当年那个女孩是姊姊。」
    「姊姊和我一样,如果我不出事她现在应该早就过着幸福的日子。」
    「因为我,她才和相原分开。」
    奖励只是姊姊当年选择的一个答案。
    盛弘廷却用恶意揣测出答案中的慾望,或是早已在心中或脑海上演着世界黑暗某一个角落,格林黑暗童话不停上演。
    做了好多功课和资料,时而从远在英国的姊姊的口中了解相原的个性和脾气;只有和姊姊一样才有更多机会和选择。
    一样的见多识广,相似的幽默风趣。
    可她并不是盛弘廷给任何人的礼物。
    白沁涵开口:「我自私的将姊姊绑在身边,可我发现我好像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只看到她为了我不停放弃能做出任何选择的权利。」
    「我想替姊姊做什么,所以我想从相原口中知道当年的卖酸摊。」
    「你应该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他知道以李佳萱的个性,她不想做的事谁都说服不了她。
    也知道不是每段关係都有一个结果,也不是每朵花都能在春天绽放。
    有的花只为了开过,而有的花却只为了吸引蝴蝶。
    彼岸花传说很美,花不见叶,花叶永不相见。
    如同李佳萱和相原拢一。生生不相见,再也见不到面了。
    「只有她想,就没有什么见不到。」
    因为他想见她,所以不管花了多少时间和金钱,他都要再次出现在白沁涵的生活里。
    「你比我还了解姊姊?」
    「我对你比较有兴趣。」
    「你该回去隔壁房间了。」
    前些日子她很忙,一回来就抱着电脑上楼总是要到天色暗了才会下楼吃饭。
    话题总是会绕回他是否选择回到公司工作,奈何盛弘廷次次回避着她的问题。
    「不陪我睡?」
    「什么意思?」
    赶进度吗?
    想到这里盛弘廷倏地覆上她的唇,惩罚似的疯狂啃咬着。
    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才发现好像真的来不及了。
    忽然发现他那句『我对你比较有兴趣。』是暗示,仔细想想自己已经跳入他早就设下的陷阱。
    「我明天要上班,睡觉??」
    白沁涵偏过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进枕头里。
    「嗯,你睡,我忙就好。」
    很快一地散落的衣物,男人的黑衬衫女人的贴身衣物。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着,双手不自觉攀附上他的脖颈,因紧张而颤抖的手紧紧抱着他。思考的过程频频失了神,疲惫焦虑之中彷彿有一根弦不停来回拉扯。
    温热的吻在颈侧来回游移着,耳边是盛弘廷那粗重的喘息蛊惑着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部肌肤上,痒痒的,像在酝酿什么。
    床上交缠的两人将白色床单扭得不再平整,还有一角已经掉在了地上。分开又缠上,已经分不清彼此,他如同野兽一般的喘息声,极具力道与美感。
    夜色很深了。
    耳畔的喃喃细声里洩出不满和迫切,他疯狂的索求几乎想把她揉碎在身下,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白沁涵更加抗拒他的拥抱和亲吻。
    她的哀求和泣不成声也没能替自己减少疼痛,在一次又一次的痉挛中澈底失去思考。
    最终在他放手离开之际无力昏睡过去。
    直到窗帘透进一线光。
    梦境恆久,如同时间被永远切断无法延续下去。
    we'renotwhoweusedtobe?我们不再是熟识的对方
    we'renotwhoweusedtobe?我们不再是曾经的我们
    we'rejusttwoghostsswimminginaglasshalfempty?我们只是两个心死幽魂沉溺在失去爱情的虚无
    tryingtorememberhowitfeelstohaveaheartbeat?尝试忆记起爱情驱使的猛烈心跳
    门被开啟,想了十几年的人如此毫无防备闯入她眼廉。
    他轻唤她。
    曾经他是她的最尊敬的英雄也是她的全世界。却自己亲手让他葬身火海。
    『不哭,爸爸回来了——』
    烈火吞噬了信念,留给她的只剩一张照片。
    小时候不懂一对又一对的花圈为什么是承载千言万语的哀思之情,灵堂外的她长跪不起,多年后才知道这一跪,代表着自己完全失去一切。
    现在懂了,失去。
    爸爸说白色在古代不吉利,盛弘廷却说白色在西方是神圣如同她俩的爱情。
    现在白色却是失去双亲的思念。
    汨汨鲜血染红了洁白的思念,却惊扰了如同父亲的姨丈。
    不苟言笑的他,如此紧张。喊了声爸爸,看那不知何时冒出的白发,彷彿都是因为她而生。
    「爸!不要走??」
    白沁涵张开眼就被圈入怀中,她抬头看着盛弘廷却开口:「我害死爸爸和妈妈了。」
    这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不哭了。」
    她偏了偏头闪躲着他的亲密,她不是很喜欢这句话。
    「他们不肯原谅我。」
    盛弘廷不语只是低头吻去她落下的泪水。
    痒痒的,像在撩拨她的心。
    「时间,你要休息。」
    「让时间拋下过往的一切?又要我去哪休息?」
    「不要扭曲我的意思。」
    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像是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时光流于指缝,她知道自己不能放手。
    「什么事都需要时间,十年了。我不要你一直抱着愧疚在往后的每一天。」
    「涵,这件事真的不是你的错。」
    他不要白沁涵在她父母和自己之间做出选择,不想再见她这副每天活在懊悔的模样了。
    「我也希望不是。」
    可是罪傀祸首是自己,她又该如何去反驳这一切。
    「休息??」她只是重复。没有人知道此刻她真正内心想要的是什么。
    「嗯,原地休息而不是叫你拋下一切。」
    此刻的她内心有多脆弱,唯独盛弘廷一人知道。
    如同当时年少的他。
    或许在彼此身上看见自己,才会如此义无反顾。